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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山真的有点不擅长和人交流。
之所以要特地说明,是因为这实在是太让人头疼了。
他总是会在恋爱过程中踩雷,说出一些令人误会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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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交流能力这回事——
我从小就是大家口中的社交恐怖分子,从来不在乎自己的言行举止会不会引起他人的评判,随心所欲地做想做的事情,说想说的话。
经常会在认识新同学的时候被误会——
“佐仓原来就和他认识吗?”
“不认识哦,”我通常会回答,“今天第一次见面。”
“可是你们聊得很开心的样子。”
“因为我们很有缘分,一见如故嘛。”
而影山和我完全相反,我能把所有刚见面的人变成朋友,影山则从始至终地没有朋友而不自知。
“……朋友?”在我询问他类似问题的时候,影山会不解地歪过脑袋,然后呆怔着表示,“我没想过。”
“哎?”我也愣住了,“没想过是什么意思?”
“就是没有想过……”影山回答,“每天都在想着排球的事情,所以没有特地和谁交过朋友。”
话说到这个地步了,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震惊地对我说出他的发现:
“我好像没有朋友?”
我:“……”
为什么要用活了十几年第一次发现这件事的口气说出这句话呀?
自己到底有没有朋友这件事情,你真的今天第一次才知道吗?
不愧是你,影山飞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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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而言之,从那之后,我就注意到了:
我的男朋友影山飞雄,长着一张帅气的脸,有着好听的声音,和强健的体魄,但却在他所感兴趣的排球以外的所有地方都是彻底的白痴。
一直交不到朋友,还从来没有发现过自己糟糕的社交关系就算了;
他甚至总是错误地使用自己那张高冷的帅脸和动听的声音,把每一句本该是友好沟通的话说成寻仇的既视感。
比如在约会中,每当我表示想要吃铁板烧或章鱼小丸子的时候,他会黑着脸用生硬的语气道:
“你会后悔的。”
我:“?”
虽然这句话从字面意义上来说没有什么太大问题,但是结合他的口气和表情,显得分外像没有道理的霸道批评。
我不愉快起来:“我就是想吃嘛。”
影山无辜地回望着我,在我故意偷偷甩开他的手以后,还若无其事地跟上来牵住,非要我抬起脸来瞪他一眼,他才意识到:
“你是不是生气了?”
我皮笑肉不笑:“没有哦?”
然后我又甩开了一次握着的手,他抿唇,乖乖把手垂在身侧,不远不近地一直跟在我身后,始终一言不发,表情凝重,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转了几圈,被风吹过以后,我的头脑暂时冷静下来,回过头,影山还是一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表情。
我不由得问道:“你不会还在想我到底生不生气吧?”
影山犹豫了片刻,在我威胁的目光里,最终还是点下了头:“嗯。”
我:“……生气。你刚才和我说话的语气很差劲。”
影山一副完全意想不到的表情,我静静地看着他。
他到底不是完全的笨蛋,在我说完以后,过了一会儿,似乎终于明白了什么,露出不知所措的慌张,还有一点受伤委屈的可怜。
“对不起,”他低下脑袋,“我不太会讲话。”
我本来是在生气的,真的很生气,因为他当时的语气和表情真的太差劲了。
可是现在,看见他摆出这么可怜巴巴的愧疚模样,我心里的怒火默默熄灭,堵在了心口。
“什么嘛……”我突然觉得有点心疼,“明明是你不对……为什么现在好像我在欺负你?”
排球笨蛋受伤的表情也太犯规了。
“算了,不和你生气啦,”最后,我只能自暴自弃地叹了口气,没有原则地朝他伸出手,“走了这么久,好累哦,抱一下。”
他没有询问原因,也没有任何异议,矮下身子,抱住了我。
我靠在他肩膀上,闷闷地抱怨起来:
“飞雄是笨蛋。”
他沉默了一会儿,回答:
“对不起。”
“没关系,”而我道,“是我自己决定要喜欢笨蛋的。”
“……。”
“但是飞雄如果能在这方面变聪明一点的话,我会更高兴的。可以吗?”
他的声音也是闷闷的:“好。”
我退开了一些,示意他站直身子,然后仰头看着他的眼睛道:
“好,那首先第一步,要学会把话讲清楚。你到底为什么不同意我吃章鱼小丸子?要完整地说明白。”
明明是很简单的要求,但是影山却好像难以启齿,嘴巴像被缝上了一样,满脸别扭地看着我,最后才艰难地道:
“……会后悔。吃完以后,你会抱怨说不应该。”
我问:“所以你其实是在担心我吃完之后会觉得不开心?”
他说:“嗯。”
我:“也就是说,你是在担心我?”
影山:“是。”
“既然影山是担心我,那我会很高兴的。”我认真地对他道,“下次遇到这种情况,你就直接说,‘我担心梨纱吃完之后会不开心’,可以吗?”
这句话对影山来说似乎是个不小的挑战,他拧紧了眉头,背后又冒出了流动着的黑气,总之神情微妙。
在我紧盯着他半天以后,影山才微微侧过脸,小声地道:
“……好。”
“那现在来说一遍?”
“我担心,梨纱……”影山磕磕巴巴地重复,眉头仍然拧成死结,一张马上就要出去毁灭世界的阴郁暴躁脸,语气倒是乖乖的,“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