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所有人被荣绮的气压所笼罩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嘲讽声响彻军场“哟,新官上任三把火,让我瞧瞧荣小将军这点的是哪把火呀?”
荣绮放下腿,寻声而望,一个油腻的中年男人穿着特制的铠甲,包着他的大肚腩,一步一步敦实地走着。众人一听熟悉的声音,才松了一口气,转而又是那熟悉的吊儿郎当,三两成群接头交耳,神态的幸灾乐祸正准备看一出好戏。
荣绮知道他,护城军副统领李虎。此人曾上过战场做参军,瞎指挥过他们战斗。因为他的瞎指挥,本来只是简单的扫尾清理,却失去了千百将士。所幸那一次有荣绝及时支援,不然结局就是全军覆没。而后荣绮本想杀了他,可他却在此时被调回了帝都,朝廷因为他上过战场,这成了他的战绩邀功,一路到现在的副统领职位。
荣绮用手指比对他的体型,只是嫌弃地摇了摇头。而这无声最为刺耳,李虎最忌讳别人说他肥胖,他直接上前,忘乎所以一般就想给荣绮一巴掌,可他的动作有多沉重和笨拙,旁观者清。他以为自己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但其实是小孩的心思,荣绮直接猜透一个抬腿将他踢到了水坑里。大家才发现这旁边,在不知什么时候原本空旷的土地多了一个方形水坑,里头的水混浊肮脏。荣绮走上前仔细端详,她没见过胖猪玩水,但跟这应该大差不差,荣绮看着他又在心中暗自比对着。
荣绮心想着,李虎的威严相比在军中颇有威望吧?她扫视一圈竟发现这些士兵怎么都乖乖呆在原地,没有一丝嘲讽。大家全部目视前方,避开那混乱的发出咒骂的水坑。
“荣绮!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敢这么对我,宴殃大人定不会放过你!我必让我家爷要你死!”李虎全身上下,里外被污泥包围,他拍打着水坑,咒骂着,甚至搬出了那人人皆知的名字,众人一听更是倒吸一口凉气。荣绮见状,才恍然大悟,这哪是怕他啊,怕的是后面祖宗。
他既提到了宴殃,那荣绮便来了兴趣,她蹲下指着他的鼻子,咧着嘴大笑着说道“择日不如撞日,今天你就让我见见‘阎王’吧。”
说完,李虎却安静了下来,是震惊迫使他镇静地望着荣绮,她眼里透露着兴奋,他与她处过事,知道那是她即将上阵杀敌的亢奋,眼里的光在尖锐地发亮。
宴殃阴沉着脸,面对着桌案堆积如山的奏折,近日来弹劾他的也好,请求处理南疆犯事的也罢,压着他如履薄冰。他靠着椅背稍稍养神闭目,耳边一阵窸窣,好不恼人。他皱眉睁眼,侧头对着泛着光的木窗,“小九。”他清润嗓子一张口,窗外一人迅速跑进房内,跪在桌前“干爹..爷息怒。”
“何事?”小九微微抬头见宴殃闭目,心下松了一口气又心里犯难,想是后怕。
他跪搓着上前几步,“荣小将军要见您。”他说时,低头不敢看,屋内突然寂静无比,似乎宴殃又睡着了。
小九跪在地上不语,宴殃缓缓开口“荣绝要见我?”宴殃一夜伺候,刚从宫里出来,脚刚着地就开始批阅那些被他拦截下来的奏折,他糊涂地没听清小九那个“小”字。
“干爹,是荣绮将军....”说完,忽然感觉刷的一下,有东西掠过他的耳边,之后只听见他耳边茶杯稀碎声,小九被吓着一个激灵,侧头见到他身后不远一个茶杯的‘碎尸’。他急忙抬头只见宴殃站起,慌乱地看着他“你!你!”
那眼神小九从未见过,是兵荒马乱的心猿意马。
宴殃疾步走到小九面前拎着他的领子“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她突然要见我!”宴殃脑里盘算种种,他与她永远不会有交集不是嘛...只能远远,悄悄地看上一眼她。他小口喘气,手下不由地更加握紧了小九衣领。回神后,他将小九推远,小九倒地撑住,“干爹,是那老猪狗的李虎惹了小将军,搬出了您,这才....”
李虎说出来时,他扫视了一圈人,他自知祸从口出,却覆水难收,只得强装威风,昂首挺胸但眼神飘忽。他见全部的人包括荣绮都等着“阎王”,而这荣绮势必要看看阎王收人的模样。但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压根见不着宴殃,这不过多年前宴殃在宴会上随口一句客套,便让他威风多年。
正当荣绮左等不来,右盼不来,抬头见日光快过晌午,她心下不耐,刚要开口,之间一匹骏马疾驰而来,伴随着扬扬尘土,尘土之后,现一华丽车马,八人整齐地将马车稳稳放停在兵场。
‘阎王来咯’荣绮抱胸在原地等着,脸上是飞扬跋扈的笑,心下暗讽。她盯着那马车,却见到李虎如同狗一般,跑到马车旁,哈腰躬身等待着他。而场上众兵,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气势,个个挺身有势,整齐有致,倒显得是有那么一点精锐部队之士气,荣绮见此更是无语。
小九首先下马,当着所有人的面赏了李虎一巴掌,这大概是李虎想扇荣绮时他想要的气势,这一巴掌响彻兵场,就连荣绮也搞不懂这一出,定在原地看着这场“周瑜打黄盖”。怎么,这是给她下马威吗?
而后,宴殃撩开车帘,有条不紊却好似心急一般,不顾小九的手,直接下车,来到她的面前。荣绮见面前此人,鬓边带珠,好像是匆忙而来,但衣冠楚楚是精致整理过的模样。宴殃长得一副精致的贵公子,荣绮见过太多男人了,却没一个似他。贵气中有一份温柔,是男人身上不曾有的柔。
荣绮见他眼里柔波,是芦苇荡荡的湖泊上的晶莹日光。阎王若是此般,怎镇得住四方鬼魔?她越过他的眼眸,将视线投到宴殃身后的被一巴掌打蒙的李虎身上,趴跪在地上朝着宴殃的背,所有人像是守城的士兵,目光远眺,这般感受下却有种唯她二人的氛围。
“小将军,惹您不快,奴给您赔罪。”来的路上他便知晓前后因果,说完他低下了他的头,弯低他的腰,卑微如匍匐之犬,他的眼睛只盯着她那泛白的黑靴,而他不敢多看,只是看着那鞋尖一处。在场所有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微张着控制不了的嘴,用余光用力地窥视这二人。可是荣绮并未有多大波澜,她只觉这人的礼她受得住。
荣绮心下又觉着无趣,原以为会打上一架,这般她好在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树立威风,日后也好服从管教。但宴殃这下倒是让她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落空的无力,使她浑身不得劲。她看着鞠躬谨慎的宴殃,瘪了瘪嘴“宴大人礼重了,同僚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