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荣绮的心情就没有去时的轻松。她严肃沉默的模样让人不敢打扰,她虽握着缰绳,但是莲纱自己驮着她在走。她一个人在最前,程英和阿罗在后默默跟着她。
宴殃则在最后,不知道看着什么。他远眺而去,树林里有草木异样的晃动,他捕捉到了人影,一闪而过。
宴殃停下了马,雷山乖巧地在原地停留,安逸地挥动着自己的尾巴,垂头咀嚼着。程英发现了宴殃的异样,他调马回头来找宴殃。
“宴大人,怎么了?”程英问道,宴殃若有所思地探寻某处。程英循着他的目光而视,那里风吹草动,平静非常。程英不解,宴殃也没理会他的疑惑。自己下了马后,独自潜入了草丛里。
程英看了一眼渐行渐远的她们,索性也下了马跟随着宴殃。他们一前一后扫着碍人的野草。
宴殃“嘶”了一声,他抬手看到自己的手边被锋利的叶边割到了。鲜血从边缘流向手腕,血丝布在叶边,绿叶像是吸食人血的妖魔正贪婪地叫唤,疯执而贪恋。
宴殃拿出手帕将血液擦拭干净,程英跟在其后。“大人,你小心一些。这里草物非比寻常,若是碰到毒草,那就糟了。”
他小心提醒着,宴殃收起手帕点了点头。
宴殃最后一次看到人影的地方便是脚下地泥泞之地。他不喜欢这种黏着的吸附。像是地狱拖拽拉扯的野鬼,死都不撒手。
他用带血的手帕附在鼻下,这里有股潮湿的霉味。他不喜欢。
宴殃环视四周,他有种草木皆兵的紧绷?
“你可知这是哪?”他回头问着程英。
程英看了一圈,摇了摇头:“这里的荒山野岭大多为无人之境,不过可以肯定这是曲国境界。”
宴殃挑眉,用手帕捡起了一片东西,他嫌弃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帕,又有泥土又有血渍,他觉得脏死了。程英丝毫没有感觉,拿过这片东西。
他摩挲着,“这是铠甲片....”
“不好!这是南疆护城军的盔甲。”程英握紧了这片甲片。心生不妙。
宴殃不知道程英的想法。
“所以程副尉,这是有敌军潜入?”
“那便好啊,发现南疆士兵全力击杀。”
宴殃仿佛自问自答一般。
程英听着他的话,点了点头。程英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兴奋和疯狂,他不知道是风让他起了寒毛还是宴殃阴冷的模样更可怕。
他们潜入深林秘境,但这里走到头便是悬崖边了。
一眼望去,长河蜿蜒,山脉绵延,像两条巨龙游戏人间,腾云四方。潮湿的雾气萦绕在周围,光撒下来,增金光贵气。水面上浮光跃金像龙鳞一般神圣有灵。云层,雾气,茫茫之中也不知是误入虚无仙境,还是凡间已有仙境。
程英蹲下摸了摸湿润的土壤,他沾了一点土,低头凑鼻一闻,“宴大人,是马尿的味道。”
宴殃一听,便不愿将眼睛多停留在他手里一秒,一眨眼便转转开了头。
“这里有脚印。”宴殃指了指,他脚边有马蹄印在泥泞中。
程英蹲着上前跨了一步,抬头对着宴殃回答:“看样子是运货物的。”
马上重量会印现在土地上,重量越重,马蹄印就会越深。
宴殃向前走了一步,眺望那层层山峦,云雾缭绕,他手指着不远处一山,“那里过去,会是哪?”
程英抬头望去,那里树冠参天,如云层卷卷,青绿交替,从浅至深,越来越幽暗。雾气缭绕,增神秘之色。
“属下不知。那里山林遍布,很少有人探足,至于里头有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宴殃半阖着眼,他盯着那里,他的直觉告诉他,那里危险……
“走吧。”宴殃不再追问,收回了视线。
是狼是狗,饿了自然会出现。
他们回到了军营里,荣绮和阿罗正在等着他们。荣绮在喂莲纱粮草,莲纱撅撅吃着津津有味。阿罗跑上前,两人有些肮脏,特别是程英,他头上身上都有些土迹和泥泞。反观宴殃,他只是捂着自己的手,有些狼狈外并没有不干净的地方。
宴殃绕过阿罗,将手帕丢弃进了篝火里,他多拿一下都嫌脏。
程英摇了摇头,“我们没事。”阿罗见他没有受伤,这才放下心来。
程英走到荣绮面前,荣绮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又看着宴殃离去的背影,问道“怎么回事?”
程英将甲片伸到荣绮面前,他异常严肃地说道“这是南疆明池军的盔甲,这是南疆特产的铁矿,手感上就和我们的不同。”
荣绮接过,喂粮草的手停在半空中,仔细凝望着这片小东西。
“宴大人发现的,他很敏锐。”程英补充说道,他确实小看了这个权宦。荣绮挠了挠头,这片东西看着有些烦人。
她听着程英的夸赞点了点头,打趣道“他可是宴阎王。”
荣绮回到帐篷内,宴殃已坐在里头等她,小九在一旁服侍他喝茶,桃桃则在帮他处理伤口。
“你怎么样了?”
荣绮见桃桃把他的手包得里三层外三层,不知道以为宴殃断指了。
宴殃今天才知道,这个小丫头无论受伤轻重,她都包裹得格外厚实。
“我只是,手划伤了。”
宴殃有些委屈的口吻,他摸着自己的伤口。荣绮进来坐在桌边,伸头看着,好像有些严重。她看着也有些不忍,于是和桃桃嘱咐道:
“桃桃,你多注意一些宴大人的手啊。”
“知道了,将军。”
桃桃应声后,收拾着药箱。小九则见势,和桃桃一同就退下了。
屋内只剩他们二人,荣绮拿出甲片,放在桌上,宴殃瞧着崭新的甲片,其上光泽泛着银光。
“说说怎么回事?”荣绮问道。他们相对而坐,宴殃握着自己的手,垂眸解释着。
“回来路上发现的异样,寻过去时被划伤了。”
荣绮本想知道这片甲片的事,但宴殃很会总结,荣绮也被绕了进去。他说了,但只说了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