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要接替我爹爹位置的人,整日都在忙内忙外、没有一刻闲着,于是我信了这个理由,毅然决然抛弃了前者的想法。
可我等了许久,却一直也没等到他来找我。
直到他死,我也没听到他说句心里话。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何会变成这样,我只记得那天我爹爹突发了急病,原本我心目中高大厚重的身躯忽然就躺在床上,一动也动不了。
那天晚上,我爹爹拉着我的手,将云青也喊了过来。
那时爹爹已是气若游丝,我的爹爹将自己的令牌给了云青,要他承了自己的位置,又拉起已经哭的不像样的我的手,放在了云青的手里。
我愣了,眼风里看见云青眼神微动,他和我一同跪在床边,一同默默听我爹爹断断续续地说,说他老人家日后就将我交给了他,要他好好照顾我。
我听了这话更是伤心,转头却见云青眸中神色黯了又黯,半晌也没说话。
最后,他只默默朝我爹爹点了点头,起身出了房门。
云青走后,我爹爹将我拉近,这才低声告诉我,整个帮派都说我与云玄关系亲密,但他不愧是我亲爹,一眼就看出来了我并不喜欢云玄,也一眼就看清楚了我心中所想之人。
爹爹告诉我,若是喜欢一个人,就要努力将他攥在手里,莫不要随波逐流,最后只能听从命运安排,徒留遗憾。
我哭的手脚冰凉,手里紧紧拉着我爹爹的手,我边摇头边哭着对他道,他女儿不是个贪心的人,我什么都不想要,就想我爹爹他能永远陪在我身边。
我记得爹爹他听了这话,朝我笑了笑,我瞧见他眼角滑下一行泪,缓缓闭上了眼,再也没能睁开。
那一天可能命中注定异常多舛,我爹爹死后不到几个时辰,凌晨时分,一向和我们南山派不和的北山派,忽然带着一群人一路从山脚下攻了上来。
当时云青作为大弟子,主动带着派中弟子迎击,我因为爹爹的死心中悲愤不已,得了这消息心中怒火更甚。
我爹爹才闭上眼不到半个时辰,这些北山派的人就趁人之危,他们忒不厚道,忒让人气愤。
一气之下我拿着我爹爹那把剑,转头出了房门,跟着人群一起冲了出去。
我不太会使剑,但亏得厨艺还算不错,练过几天刀法,因此好好一柄剑硬被我用刀法使得虎虎生风。
我握着剑见到北山派的人就砍,染的我满手满身都是血。
那是我这辈子第一次杀人。
我身后,是我爹爹一手辛辛苦苦建立起的门派,我爹爹心地善良,这些年庇护着一方百姓,以仁字行走江湖,赢得了江湖上一片赞誉。
他是个好人,他活得不容易。
可如今,这北山派不过建立了几年而已,却处处与我们作对,看我们不顺眼,总是来挑衅闹事,如今我爹爹才刚走,他们就想趁机毁了他这一生的心血,我作为我爹的女儿,怎么可能放任这帮狗贼为非作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将我爹此生的心血毁掉!!
我拿着剑杀红了眼,连着神智都有些不清楚,我身上也受了不少伤,但奇怪的是我完全感觉不到痛,只一心想着要将这些穿黑衣的人统统杀光,统统赶下山去,于是渐渐的,我什么都感觉不到了,招数也不知何时变成了不要命的架式。
我是个半吊子,不管是读书写字,还是练剑习武,没有一样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可我却一直不以为然。
直到那日晚上,我却万般后悔。
若是我之前能好好练功,是不是我那晚杀人时就不会如此费力?
是不是当我身后那把剑朝我袭来时,我就能立即察觉到?是不是我就不用云青他飞身过来,站在我身前帮我挡下?是不是他就不会生生受了那剑,被人一剑挑落了山崖……
是不是,他就不会因为我而死……
……
天色阴了下来,远处的太阳已经不见了。
一阵晚风吹来,我回过神,忽然感觉有些凉意。我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灰,打算回我的屋子。
我知道他今日是不会从山下回来了,所以我打算明日再等他。若是明日他也没有回来,我就打算后日再等他。
总之,我不打算离开这里。
这是他回家的路,他回来了,第一个见的人,一定要是我。
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好的,无非是他笑看着我时,狭长的眼尾会轻轻挑起,嘴角的弧度也弯得刚刚好,低声唤我名字时,黑眸里像有万般光芒、流光溢彩,甚是好看,看得我心头一动,再也忘不了。
他是救了我一命的人。
他是我的心上人。
我在那棵树下等了他好久好久,久到我眼看着远处的山峦白了又绿、绿了又白,久到我眼看着身旁的湖水从一汪碧泉、变成了一湖死水,久到我背后这棵树,从当年翠绿娇柔的细枝树苗,变成了迎风而立的葱郁小树……
久到我身边这一切都变了,可他还是没能回来。
我在等一个人回来,可我一直也没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