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笼明纱,雾涌翻云初迭。
季褚望推开卧室门,少女正沉静躺在沙发里,呼吸轻缓绵长。
他走近,骨节分明的食指挑开她额际的几丝柔顺的发丝,轻握住她置于胸口的小手。
梦里的人儿似感受到了温热来源,攥紧他的手不放。
以为她快苏醒,他轻声哄道:“会做噩梦,手先放下来。”
话音还飘在空中,那团温凉往他手里拱了拱。
手心蓦然起了几分淡薄的於热,那热火逐渐转移了阵地,紧咬住他的清瞳,开始肆虐撒野。
凤目轻闭,复又睁开,青焰哑燃得荼烈。
季褚望托起那柔软的纤纤柳腰,站起身,抬脚回到卧室。
怀里的少女似乎有所察觉,蹙了蹙眉,缓缓睁开半梦的眼。
正当他想要解释外面冷之际,脖颈倏地被抱住,下颌也顺势被她那沾了娇红颜料的额头蹭了蹭。
他愣住,匆匆停住脚。
与此同时,怀里一声亲昵的唤声入耳。
“小义,贴贴。”
目色即刻朗清,季褚望紧抿起唇,把梦呓的少女放在床上,薄唇轻启缓合,语气寡淡:“好了,放手。”
似乎对他的语气不满,梦境里的少女撅起嘴,强行插进他的指缝,和他十指相扣。
季褚望动了动指,想要挣脱,却被扣得更紧。
几秒后无果,他只好重新躺回床上。
谁知枕边人又开始梦呓,见他不出声,说着说着还动起嘴来:“楚义,我家的小阿义,亲一个。”
凤目骤沉,目底比窗外的云雾更汹涌晦暗,他锢住少女的手脚,用绸被团团包住她,只留了个小小的被缝。
慢慢翻过身,他把左手反折,从那被缝里伸进去,碰到那只刚与他十指相扣的柔滑,然而他还未得及握住,那团柔滑便贴了上来。
几根手指被她搓圆捏扁,季褚望颦着长眉,也不挪开,只把注意力放到窗外。
窗外,雾色越发浓郁。
粘稠得像缓缓流动的酸奶,嘎一口,还酸中带甜。
-
【笃笃笃—— 】
床头的小木鱼敲了足足有半分钟,盛衿雾才迷迷糊糊睁开眼,眼瞳周围泛着浅红的血丝。
看到季褚望奇怪的动作,她松开手,揉了揉干涩的眼,问:“你的手……很冷?”
男人的语气淡如窗檐的白霜,冷冻凝结:“不冷。”
她心生疑惑,又问出口:“那为什么伸进我的被子里?”
沉了沉胸口淤积的闷气,季褚望缓缓说:“饿了吗?”
被他转移了注意力,盛衿雾才意识到她有多饿,摸了摸干瘪的肚子,答:“早就饿了,想吃吐司。”
“好。”
她伸了个懒腰,眯着惺忪的杏仁眼,像只在睡窝里舒展着四只小腿的小猫咪:“突然对我这么好,是不是很满意我种的小玫瑰啊?”
“玫瑰?”
熬了通宵的杏眼早已变成红眼,她望着他,红眼转惊讶:“你没看见?我放在窗台上的。”
收回左手,季褚望动了动发麻的胳膊,撑肘起床:“现在去看。”
轻阖卧室门,他踱步到窗台前,窗纱明净,后面的盆影若隐若现。
他拨开帘纱,端起花盆。
果然如盛衿雾所说,小玫瑰开花了,只不过开的是玫瑰画。
狭长的凤目梭巡着。
赤焰花瓣、青绿花枝叶。
目光流连的尽处,手指也抚上那粗粝的油画肌理。
一毫一寸,迎着花枝细细向上。
渐渐,指腹顿在鲜红欲滴的汤匙花瓣。
他戳了戳那花枝,花枝轻颤,像枝真玫瑰在摇曳着袅娜的身姿。
“倒是画得栩栩如生。”
窗缝阵风袭来,温凉如许。
男人闭上眼,虔诚而认真,凑近那焰火般的红。
画上的颜料未干透,湿润松枝香气萦绕他的鼻尖。
一丝一缕,经久不散,搅动心底那方似水的年华。
笔挺薄削的鼻尖浅浅摁了个印,溢出他的一丝呢喃。
“嗯,是宋九九的味道。”
-
卧室内,少女眯了小会儿,见外面还没什么反应,疑惑掀开被子。
“不会是嫌弃我画得丑吧?不应该啊,想我盛九九已经台下十年功了。”
推开门,她往外偷瞥了眼。
季褚望正坐在小玫瑰旁,眉眼低垂。
一块乌黑小玩意被他机械地从食指到小指,上上下下,下下上上,来回颠覆摩挲,而他的神思显然早已云游天外。
迷糊眨了几下眼睛,盛衿雾走过去:“诶。”
男人闻声抬眼。
显然是没料到她突然出现,凤眼眼底那团饱满的眷念被她看了正着,盛衿雾的心骤时跟着小脸一沉,嗓声也随之降下温度:“你拿的是什么?”
木牌正巧被季褚望翻到中指和无名指之间,牌面的字隐隐可见向外展开的三笔。
盛衿雾定眼瞧了瞧——撇竖捺。
粉唇轻启,她刚想开口,男人两指稍加使力,木牌向上跃到他的食指与中指指缝。
而那木牌背面光滑,什么字也没有。
瞅着他这个做贼心虚的举动,她坐到他身边,故作洒脱地说:“不说就不说嘛,谁还没有点秘密。”
说完,盛衿雾心底一声哀叹,她好像是真的没有。
见她语气散了异样,他眉尾愉悦地轻挑起。
往下,即是一对褐瞳染了畅然逸飞的春色。
他不对劲。
他很不对劲。
盛衿雾仔细打量着他的脸,想要看出破绽,却被他轻声打断。
“你种出的玫瑰,我很喜欢。”
她人怔了怔,收回眼,笑眯眯地朝他摊开双手:“那我辛苦了一晚上,有什么奖赏?”
“等会拿到了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