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地,丹青里的木门,被推开一丝细缝。
那细缝愈渐愈宽,浅绛在门上的月白顺势拂落,安然咬上一方冷玉清劲的腕骨。
而腕骨的主人,缓踱着步子走近梦里的少女。
少女不知梦到了什么美好事情,呓喃着模糊的字音。
翻了个身,似乎觉得月光刺眼,又辗转翻了回来。
男人静静立在床边。
疏朗端立的身影与花影并然投墙,各有各的濯傲清贵。
过了半晌,男人俊如玉树的影子微动。
他轻轻坐在她手边,撩开她唇间的一绺软柔青丝。
不知是他的指尖凉到她,还是他的动作扰到她。
少女朦朦胧胧睁开眼,眼睛泛着迷离水光。
对着他的方向,虚虚酿出一个蜜甜的笑,又安静悄然地沉进梦里。
男人勾着她发的修长手指一怔。
慢慢覆上那粉黛未施的脸颊,目光也随之流连。
从她饱满莹润的额头到纤细弯弯的月眉,再到秀挺俏丽的鼻骨。
每一寸,每一毫。
都被他的目光深深轧过,錾刻雕琢。
忽然,大拇指上方的樱桃小嘴闷闷嚅动。
“你不说,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是你女朋友啊……”
“季褚望,你就是个大坏蛋......”
少女昨晚似乎是集齐了满腹委屈。
连梦话的声调也沁着十足的委意,压着小心翼翼的埋怨。
男人笑了。
冷月面容云开雾散,一双轻褐凤眸如金星缀清池。
握住少女的手心,薄唇贴上手臂外侧那一弯的婉转白痕。
他虔诚印下一吻。
“九儿,佛也指证,你是我今生认定的卿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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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晨,初旭敞亮。
铺满一塘莲花池,池面粼粼灿灿。
返投进那大开的窗户里,映晃了一墙暗香浮荡的春光。
盛衿雾便是在这春光盈盈处里醒来。
下意识伸手摸枕边,忽然想起那悲壮的手机,她无奈闭了闭眼。
凝聚起心神,待瞳仁里的朦胧半褪去,才敛开眼。
“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嘟囔着,她坐起身,薄而软的丝被从肩头滑落。
走出卧室,季褚望正坐在红木桌边,烹茶的动作娴熟利落。
等她走到面前时,他烹好的第二杯茶送至她身前。
“谢谢。”
盛衿雾端茶举杯,一饮而下,把空了的玉瓷茶杯放到桌上,语气自然。
“还想喝。”
男人沉默取走茶杯,再为她斟满。
仅仅是这两个简单的动作被眼前这男人做出来,她却觉得举手投足透着风雅沉静。
就像窗外的碧莲,孤茎独立,有种不败淤泥的清傲。
或许是一大早被美貌诱惑,盛衿雾把心里的话淌出了口。
“季褚望,如果我好好表现,你会不会结束冷静期,让我恢复身份?”
话音落散,男人递过茶杯,原本平静的茶面起了丝易见的微澜。
轻轻浅浅,如同他一并投来的视线。
“嗯。”
“好!你等着。”
少女的嗓调明澈,一扫凌晨时的委顿。
纤细圆润的葱玉指尖点了点桌面,她收回双手,负在身后,哼着小调去了洗手间。
只留男人独对着那杯热茶,怔怔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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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当热,当盛衿雾先行下车到馆长那儿报道时,孙馆长和昨日电话里一样,先照例寒暄了几句,才进入正题。
“昨晚唐导说,看了你的资料,觉得你的形象气质很适合编剧新添的剧本女主角。”
听到这话,盛衿雾小脸骤时懵呆,圆眼眨了又眨。
“啊?馆长,这样好吗?那我不就把原本的女主角顶替了吗?”
孙馆长摇头,摸了摸上唇两侧的灰白胡须,缓缓说:“他说,那剧本只是有意向联系了几个女演员,都没定。”
哪有临时换人的?
虽然不了解娱乐圈那一套,但她又没有带资进组,能倚靠什么挤掉已经定好的角色?
想到此,盛衿雾顿时心生警惕,犹豫着开口。
“那个馆长……导演是男是女?”
孙馆长眉毛一抬,摸胡须的手也放下来了,似乎是很惊讶她的话。
“唐导没听过啊?前两年在国外拿了金纪奖的那位。”
她摇了摇头,又斟酌着发问。
“没听过,馆长,请问他叫什么名字?”
“唐轼。”
“馆长,这位唐导演还真是不辞辛苦,晚上还看我们这些无名小卒的资料。”
点到为止,盛衿雾又猛地一顿夸。
“没想到一觉醒来,我这个背景墙鸠占鹊巢要当女主角了呢。”
“放心吧!导演,啊不,馆长!小盛一定不负我馆交予我的伟大而光荣的任务!”
孙馆长又不自觉摸起胡须,笑了笑,眉间的皱纹依旧深刻。
“年轻人就是要有干劲,馆长看好你们这一代零零后的孩子。”
面对着这温慈的笑容,她也来了劲。
“谢谢馆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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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办公室的少女,穿梭着在忙碌的片场里。
终于找到心里要找的人,见周围都在忙着,没往他们这边看,她飞快出声。
“你过来一下。”
走到无人的吸烟区,她才停下。
看了看四周,确认无人才两手合拢,作小喇叭状凑到他耳边,低低开口。
“导演叫我去演编剧新添的剧本女主角。”
季褚望嗓声淡淡,如窗外的梧桐树叶,轻飘如风。
“我知道。”
见他没往深处想,盛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