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上午10点进行剖宫产手术”
黎川麟点点头,有些卑微地笑着:
“医生,我老婆就靠你们了,拜托,一定要母子平安。
他又像想到什么似的,
“要是真出了事,保大人。”
“我们会尽全力。”
叶菁菁点头,走出房间。
这天夜里,黎川麟没有回去准备第二天要卖的包子糕点,整夜守在床边。
“你回去吧,我没事的!”
温儒敏笑着推他,仿佛什么事都没有,“你不要睡觉,明明还要休息呢,
“那……我先带明明回去,到时候再过来。"
黎川麟犹豫了一下,拉起一边的黎明,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头。
“明明,和爸爸回家睡觉了。”
但和往常不同的是,黎明并没有跟着他离开,而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目光停留在温儒敏身上,不管父亲怎么拉他,就像被定在原地一样,一步也不走。
“明明听话,和爸爸回去,明天再来。明天来了,就可以见到小弟弟或者小妹妹温儒敏耐心的和他说,
黎明却突然开始拼命摇头,踩着脚,尖声喊着,
" No, No, No!"
谁也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又或许这仅仅是在反抗。
他坐到了地上,像四五岁的小孩一样尖叫,脸涨得通红,却没有一滴眼泪。
夫妇俩相视一眼。这种情况之前也发生过,每次都只能让步。
“那我们不回去了,好不好?”
护士闻声过来,本来想说什么,看到这个情况又闭上嘴,关上了病房的门。
整个科室都知道,照顾一个自闭症孩子有多难。
自闭症是一种精神类疾病。和平常的孩子不同,他们对周围的一切事物没有任何的好奇心和求知欲,他们不会主动了解并接受身边的事物,而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但这并不意味着自闭症患者不会说话,不会思考,你可以教他们,可成效甚微。
例如,你可以教一个自闭症孩子喊“妈妈”,不过他可能永远也无法把这个词和真实的事物建立联系,他可以对陌生人叫“妈妈”,甚至对冰箱,水果,猫猫狗狗这么至今为止,还没有可以治愈自闭症的特效药,甚至没有人可以规定治愈的边界是什不管怎样,还是有很多人,用自己的耐心和爱点起一盏灯,为星星上迷路的孩子照亮回到地球的路。
医院里的路灯下,身披夜色的黎川麟坐在长椅上,橙色的灯光驱不散他一身的灰尘。不知过了多久,天际的东方隐隐露出鱼肚白,小心翼翼的滋润着深蓝色的天幕,这一天便从天际一寸一寸的移了过来。
时间从指缝间一点一滴流走,离10点还差半个小时。
黎明很早就醒了,坐在床边,什么都没有干,画笔就摆在旁边,可他却没有去碰一那不像是一个自闭症孩子的目光,里面流露着深深的恐惧和不安。
“我们要去做术前准备了。”
护士进来,推着平床准备离开。
"No!"
黎明突然上前,手紧紧抓住床边的栏杆,目光坚定。他的全身都在颤抖着,舞动护士怎么掰他的手,就是不松开。
“明明听话,松手。”
黎川麟抱住儿子,想把他拉下来。
黎明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场景一样,瞳孔骤然缩小,拼命的摇着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抵抗。
“黎明乖,放手,好不好?妈妈今天晚上再给你讲故事,好吗?”
温儒敏也伸出一只手,轻轻的放在儿子的手上。
“不……要……”
黎明突然说出了这两个字,口齿不清,但依旧能听得出来。
夫妻二人的动作同时停下,连护士推床的脚步也放慢了。
慢慢的,有泪水充满了温儒敏的眼眶,然后顺着脸颊滑落:
“好儿子,你叫一声妈妈。”
黎明却死死咬着嘴唇,没有再说一句话。手术还是按期进行,不可能因为一个孩子的阻拦就取消或者延期。
黎川麟在手术室门口,垂着头,脑子里空空的,不知道该想什么,也没有什么可想。手术室里仿佛有孩子的哭声传来,他惊喜的抬头,站起身。却是旁边产房的门打开,一位护士抱着一个女婴走出来。
“谁是邱晓家属?恭喜啊,女,6斤1两。
黎川麟又默默的坐回去。
又是一声婴儿的啼哭响起,清脆的如同迎接春天的第一声鸟鸣。
他再一次激动的抬起头,这一次,真的是手术室的门开了,但递到他面前的,却不是他们夫妻俩期待已久的小生命。
手术室里,温儒敏尽管没有一点知觉,但从身体里仍然感到撕心裂肺的疼痛,心脏仿佛失去了自主活动的力量。
她几乎已经筋疲力尽。脑海中空无一片,她努力挣扎着,但还是向黑暗中越陷越深。她突然感到自己的咽喉仿佛被人堵住,空气一下子变得稀薄,意识一下子变得模糊,她努力的喘息着,去摄取空气中似乎为数不多的氧气。
周围一片惊慌。
“怀疑羊水栓塞,插管。”
“血压和血氧浓度都在掉,血压70/40,心率48。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心电监护上就显示出了一条直线。
身体上的疼痛也无法让温儒敏从黑暗中挣脱,她陷入了一个黑暗的,没有空气的世界。
“一毫克肾上腺素静脉推注。多巴胺0.5毫克每分钟泵入。进行胸外按压,准备除颤。"
立刻有旁边的辅助一身上签一下,又一下地进行胸外按压。
“下病危通知书。”
与此同时,门外的黎川麟突然感觉到自己呼吸困难,心一下一下跳的很快,他深吸了两口气,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
温儒敏出事了吗?不,她不会有事的。心中一阵惊惶划过,门再次打开。
“发生了羊水栓塞,这是病危通知书,签下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