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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1 / 3)

戌月的一场暴雨洗劫了兹州暮秋,城外青山颓弛,城内花叶凋零,一呼一吸初露凛冬之貌。

虞南珠在这场雨里又病过一场,早不丰腴的身体肉眼可见地雪上加霜,瘦得像片晒干的花瓣,仍在枝头牵强附会。

那日她唤总角侍儿搬出藤椅,铺上香软厚实的北地狐裘,置在院内小花园一坐几个时辰。

“夫人?”琼枝扶起掉落她肩头的披风,绕到藤椅前蹲下,“外头这么凉,我们进去歇晌好不好?”说着,就要拿走搁在她膝头的一根树枝。

虞南珠按住了它。

“我昨夜梦见它了。”她出声很微弱,被秋风吹干的唇几乎没有开合。

琼枝没听明白,移开手轻问:“夫人梦见谁了?”

“它,”虞南珠缓缓转动树枝,“我梦见我变成了这棵荔枝树。昨天夜里外头好黑,风好大的,一会把我往东边吹,一会把我往南边吹……我在泥里站得好辛苦。最后,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断了。”

琼枝眼皮一跳。

这棵荔枝树苗跟着虞南珠一起住进燕亭居,挺过溽暑,挨过前一阵的暴雨,一直平安无事,怎么忽然会断呢?

一早小童发现来禀报虞南珠后,她就把断枝攥在自己手里,谁要都不给。

起先琼枝以为她只是难过,荔枝树是她亲手栽下,她满心期盼开花结果,却落了这么个收场。现在听到这番话,琼枝顿时涌上一股后知后觉的惊恐。

“夫人!”琼枝害怕地去握虞南珠的手,被传来的体温冻了个激灵。

虞南珠的手好冰啊,哪怕进燕亭居以后她的身子一直没有好过,也没有哪一刻手是冰成这样的。

冰得琼枝心慌极了。

她不知道说什么,就握紧虞南珠的手,半天,颤抖地叫了一声“姑娘”。

深深窝在藤椅里的少妇仿佛被这一声叫醒,散了的魂勉强归拢起来。虞南珠潭水一样的眼睛带起一圈笑意,她反手握住琼枝的手,精神奕奕地应了一个字:“哎!”

琼枝忍住眼泪,央求她:“屋里暖和,我们进屋里去好不好?”

“不去。”虞南珠耍起以前的小性子,扭头说,“屋里什么都没有。”

琼枝:“可是……”

虞南珠忽然捏了捏她的手,打断琼枝的话:“将来有机会,替我跟严都督说声抱歉。我没有种活这棵荔枝树,枉费了他一片心意。”

“姑娘,你不要这么说话。”琼枝吓白了脸,眼泪流进仰起的脖子里,哀求道,“传卫大夫进来好不好?姑娘,我求你了……”

虞南珠轻轻去擦琼枝的泪水,可是擦不完。她叹了口气,闭上眼睛:“这是我的报应。”

“胡说,姑娘你胡说!”琼枝差点去捂少妇的嘴。

虞南珠闭着眼说:“——琼枝你不知道,我从不后悔这件事。假如重新再来一次,我还是会亲手了结他。”

琼枝伏下脸呜呜地哭。

琼枝不甘心,她心疼姑娘啊,她爬起来擦了擦脸,提起裙子往院外跑:“我去找都尉过来,姑娘你等我,我一定把都尉带过来。”

虞南珠抓了她一下,可惜手指只剩微微弯曲的力气。她看着琼枝跑远,感到很遗憾,她轮回的路是脏定了。

琼枝恐怕是没办法理解的,曾经被她敬称姑爷的人,如今在她姑娘眼里,已同臭蛆一样让人恶心。

她的夫君叫周赟,是这兹州的驻军都尉,长得人模狗样,兼有一肚子狼心狗肺。

两年前他虚情假意执意娶她,她也因家中变故,有悖于心意嫁给他,彼此一直心知肚明。刚开始相处其实还好,周赟待她耐心温柔,她亦觉得对他有愧,所以明知道这人心里另有所爱,也愿意配合他做个与夫君相敬如宾的周夫人。木已成舟,她发誓,她从未再想过另一个人。

好景不长,虚景更短暂。她与周赟成婚不到半年,她大哥醉溺在家中池塘,被人发现时已经晚了。她伤心至极,因此卧病了月余。月余后病愈,她见周赟最近久没回都尉府,便随口问身边的人,那人却答她,周赟那段时间都在文姨娘房里。

文姨娘是谁?

虞南珠惊讶着叫人带去地方,原来在她养病这段时间,周赟把他的表妹阿苑接进了府里,还纳到了枕边。

听见房里传来耳鬓厮磨,虞南珠恍然大悟,文苑就是周赟心心念念那个人。

既然如此,她不愿鸠占鹊巢,与周赟提出和离。而周赟竟然不同意!此事闹到老都尉处,老都尉用军法狠狠处置了周赟,请求她收回和离之心。周赟涕泪横流地挽留她,夜夜守在她房外。

她不该心软的。

她只是想,大哥没了,虞家只剩她孤零零一个人,周赟即便心里不爱她,当个亲人或许也足矣。

和离之事不了了之,她与周赟貌合神离,而此时他们成亲不过半年时间。日子其实很难熬,她不想见到周赟,而周赟却要行使他为人夫君的权利。尤其在文氏怀孕之后,周赟无处发泄,每每喝醉以后爬上她的床,她苦不堪言。

她日渐憔悴,文氏哭着来看她,说:“姐姐忧思过度,一切都是妾的错,妾愿自请离去,但求姐姐未来康健。”

她百口莫辩,更害怕文苑离去,自己要被迫日日面对周赟。这好像很滑稽啊……她可是周夫人,但事实就是如此。

令她想不到的是,文苑回去当晚竟然小产了!

那是周赟的第一个孩子,都尉府人仰马翻。周赟赤红着眼提剑冲进她房里,把她逼到墙角,质问她为何如此蛇蝎心肠,对一个未出生的孩子这般下杀手。

时隔一年多,虞南珠仍能想起自己当时的出离愤怒。

整个都尉府的人都瞧着他们呢,周赟在说什么屁话!

不过现在想到这件事,虞南珠恍惚有了种局外人的不痛不痒,因为对于后来周赟的所作所为,这件事俨然是小巫见大巫,不足挂齿了。

自那以后,她跟周赟之间仅有的貌合也不见了,而周赟夜里爬上她的床,□□她的事却变本加厉。他好像在报复她,但好像又不是。

反抗最激烈的时候,她能把周赟的脸挠出五花八门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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