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感觉。
宋槐内心凌乱,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她很想很想翻下去马上逃跑这让人窒息的地方。
她也确实这么做了,在将要翻上梯子的一瞬间,岑聿开口了。
“宋姑娘,留步。”
“啊?”宋槐半是僵硬转身,岑聿依旧未抬头,声音平淡,“不若下来坐坐,我有一杯苦水茶,姑娘应当喜欢。”
我……谢谢你啊。
宋槐扯出十分难看的笑,带着视死如归的莫名悲壮,收回踏上阶梯的步子,转身跳下了院墙。
好多年没有跳过这么高的地方,宋槐踉跄几步才稳定身形,回头看侍弄的花草没被她踩到才松了口气。
宋槐抱着芍药花一步一挪过去,在岑聿对面坐下,岑聿搁下笔,真如他所说给宋槐倒茶。
岑聿手修长干净,骨节分明,握住壶柄微斜,茶水流淌出一条弧线半滴不落盛在青花竹纹杯里,看起来赏心悦目。
“请。”
宋槐哪敢喝,接过茶杯后顺势把芍药花推在面前,“岑聿,我是来诚心赔罪的。”
岑聿移过视线,抬手执起一朵在两指之间,花开璀璨,和那日被踩碎的芍药几近八分相似。
他轻颔首,元宝得令拿过芍药花种在院子那块迟迟光秃的地里。
“我就不说谢谢了。”
“那是自然哈哈哈……”宋槐目光顺着花去,颇有些不舍,挪开后她就只能和岑聿面对面了。
“宋姑娘,”岑聿唤了一声,指向那盏茶,心平气和地,似乎并不在意宋槐之前如何说,“何不尝尝?”
宋槐回过神,硬着头皮端茶杯,挨近唇沿轻轻一抿,果真是不同凡响的苦,瞬刻便皱了脸蛋。
“这什么茶?”
“我说过,苦水茶。”
“……”这是讽刺她坐在墙头大吐苦水是吧?
宋槐喝不下第二口,手握着杯子,尝试和岑聿搭话,“岑聿,你每日怎么这么忙啊?”
岑聿不回答,眸光定定地看着她,宛若一汪幽幽古潭,泛不起波澜,连声音都带着清冽冷气,直截了当地戳破她的想法,“宋姑娘,如今你我恩怨抵消,此后不必再来岑某府邸。”
岑聿今日让她下来,就是要彼此说个明白。
宋槐闻言沉默下来,想及前世三月后的谣言四起,不甘心道:“我只是想请你帮个忙。”
“报案,找大理寺。”
“我暂时没有证据,”宋槐说得有些急切,“它发生在后面,我需要提前阻止它。”
“宋姑娘应该知道,”岑聿不为所动,没有一丝情绪存在,“在下非天子令不接。”
确实如此,宋槐从未听过岑聿管过分内之外的事,所以她想盼个人情,乃至交个朋友,私下就可以给予她许多帮助了。
前世关于靖安侯的谣言真正爆发在三月后,那时候阻止已经来不及了,直至靖安侯回京流言蜚语依旧存在,她爹明明打了胜仗,是凯旋而归的英雄,却无人欢迎。
那时候岑聿才接下这个案子,澄清了她爹的清白,可没有人告诉她是谁干的,问了没人说,直至今日她依旧不知道。
岑聿,是她唯一可以抱有希望的人。
宋槐捏紧了茶杯,浑然不觉地沉浸在思绪里,岑聿提醒她,“时候不早了,宋姑娘既然不喜这茶,就早些回去吧。”
此番一去,大抵二人再无交集。
宋槐睫羽颤了颤,果真站起身,搁下的杯子溅出水花,在白纸黑墨上留下浅色痕迹,她静静地盯着岑聿,两相对望里,突然粲然微笑,“我不会放弃。”
岑聿轻怔一时哑言,宋槐已经转身离开,甚至在经过茫然的伍伯时唤了声“伍伯”,然后无比熟练地绕过长廊而去。
而槐树根旁,拾起水壶的元宝在浇水时心不在焉,侧耳细听二人对话走向,见那位宋小姐走后,才回头看,岑聿声音不咸不淡传来,“你再浇,脚下就泡成泥浆了。”
元宝连忙往下瞧,果不其然,叫唤着跳出了那里,准备走开的时候似看见了什么倏然停下,挪不开眼。
他的目光平视之处,是枯褐的槐树枝,此刻树枝分岔处,冒出浅浅绿意,他有些语气复杂地开口,“大人,槐树发芽了。”
是这十几年来的第一次。
这棵槐树是岑聿幼年时,一位老道士上门给岑聿治病,离去时留下了一截槐树枝,要他种下。
岑聿当时问为什么,那老道士神秘地笑,只说和他的情有关,岑聿不信,随手插在院里就不管了,但元宝对这话上了心,日夜呵护这槐树。
没想成这槐树只生根不长叶,仅有的几片还是当时留存的,活了十几年,长得高壮却光秃丑陋,和大人的感情线一样,元宝愁坏了脸。
元宝本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今日却仿佛看到了曙光般亮了眼睛。
哦吼,难道大人要迎来春天了?
相比之下,岑聿非常淡定,甚至觉得这只是个意外,他抬眸看向对面青色杯盏,余温尚存,苦涩的茶味弥漫在空气里。
喝了口自己的茶,岑聿回忆起少女蹙起的眉眼,不禁想:真的有那么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