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当务之急,是将这批“北荧军”尽快从周熠手里夺回来。
盛雍有军法,不得私惩俘虏,这给了司徒墨一个绝佳的空子。
可周熠也绝非任人拿捏的软蛋,不是司徒墨拿军法一吓,他就会乖乖交人的。
“勇毅伯说本侯私押俘虏,这可是要讲证据的,两军并未交战,何来俘虏一说?”
日头渐毒辣,司徒墨在赤日黄沙中危险地眯着吊梢眼,“武定侯装傻就没意思了,你从关外带回来的,不是俘虏,难道是本朝人?”
周熠气定神闲:“还真让勇毅伯猜着,勇毅伯何曾见过不识北荧文字的北荧军?”
司徒墨哑然,强夺怕是行不通了。
良久憋出一句:“即便不是北荧军,也不见得是本朝人,武定侯如此大摇大摆地私押私审,于法也不合。”
“多谢勇毅伯提醒。”
周熠潇洒转身,一挥手命人毫不客气地合上了官栈的大门。
无礼蛮驴!
司徒墨火大得一把长髯险些燃喽。
官栈内不具备讯鞫刑具,连关押都无法做到一犯一独间,给了他们极大的串供机会。
而且稍有不慎,他们便会以五花八门且掩耳不及迅雷之速自杀。
周熠焦头烂额之际,谢昕辰纠结犹豫之下,还是决定对他说出昨日实情。
晏晏无缘无故地消失了,守卫重重的官栈,竟无一人察觉她的离开。
以至于谢昕辰不禁会发自肺腑地感叹:“你那位看似娇柔温顺的夫人,怕不是会飞。”
周熠几不可察地叹出一声。
倒不是会飞,可能就是会点飞檐走壁而已。
正当此时,随军而来的校尉陆应求见,他神色慌张,极力克制之下仍显得很急迫,一步三尺余,衣摆猎猎作响。
“何事?”
“谢将军身中剧毒,军中伤医皆束手无策,请武定侯想想办法!”
剧毒?!
是了,那只箭是冲他的,又怎会留情。
于是与君九碰完面赶回官栈的晏晏,又一次清楚地感受到周熠的惶然与害怕。或许是见惯他那副天塌下来眉不会皱一下的孤傲,这种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在乎,极精准地刺痛着晏晏敏感的软地。
她站在被净街赶至墙根下的人群中,尘沙飞扬,周熠御马奔驰而过的身影只一刹那。
“好像是阜都来的那位女将军受了重伤。”
“可不咋滴,这一上午军营里不知派出多少士兵沿街搜罗郎中去治了,都没个说法。”
“商城毕竟是穷乡僻壤,这回怕是玄喽。”
“闭嘴吧你,小心脑袋挪窝。”
……
谢宁的情况很糟,此时已高烧不退,嘴唇乌紫得几乎发黑。
现在已经确定整个商城无医能解,周熠当即让手下发信至阜都,请太医快马往北离赶,与此同时也要派人在保证谢宁不受苦的情况下,将其以最快速度送去以太医汇合。
“没用的,若不立刻解毒,谢将军撑不过一日了。”军中老伤医无意泼冷水,只是他探得的脉搏,已经不起武定侯擘画的那般折腾了。
“你闭嘴!”
难道要他眼睁睁看着谢宁去死吗?
谢昕辰按住周熠不禁在颤抖的宽肩,“别着急,或许还有别的办法。”
周熠焦躁挥开谢昕辰的手,不安乱踱。
为何他就像个魔鬼,为何总是别人替他死。前半辈子亏欠嫡兄,后半辈子亏欠谢宁,他一生都是枷锁。
“军中曾有一位神医,用土方医活过身中狼毒箭的伤兵。那时我是佐手,有幸窥得一二。”
周熠:“那还磨蹭什么?快让他过来医治!”
老伤医:“那位神医已不在了。而且,此方有极大风险……不过我愿以项上人头做押,请为谢将军一试。”
谢昕辰:“你有几分成算?”
老伤医:“不到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