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纭纭方规(三)(2 / 3)

来人娇俏的脸上现出怒色。她还是少女年纪,着一身粉红衣裙,胸前一枚精巧的翡翠平安扣,生得模样可人,白净的脸上不见刺字。玄盾阁女子屈指可数,与李明念同辈的只她巫采琼一个。长老巫重阳老来得女,加之巫采琼相貌着实可爱,自是千娇百宠长大,那里受得了这等委屈?她当即便回嘴:“要不是夫人嘱托,我才懒得来寻你。”随即又一昂脑袋,桃心髻上的蝴蝶发饰薄翼微颤,“你若还要压祟钱,现下便随我回去。”

“祭礼未毕,我走不了。”

“阿爹叫我领你回去,你不走,我也不走。”说罢,巫采琼气哼哼蹲下来,抱紧膝盖瞪她。

“随你。”李明念双手举起高香。

行过祭礼,她又跪地叩了三个响头,才终于下山。

“大晚上在这鬼地方祭奠人家。”巫采琼慢吞吞跟在后头,满口埋怨,“非亲非故,莫名其妙。”

“他教过我功夫,于我有恩。”李明念头也不回道。

“哼,又是些打打杀杀的东西。”两手提着裙角,巫采琼噘嘴恨恨道。她踢开脚边细碎的树枝,愈想愈委屈:“他于你有恩,干我何事?连累我吃不上巨胜奴,还要在这山里头受冻。你这害人精,丑八怪,凶婆娘……活该没人喜欢你。”

走在前头的李明念终于止步。

“瞎嘀咕什么?吵死了。”

“我嘀咕我的,你凶什么凶?”巫采琼顶回去,转眼瞧见对方脸色,奇道:“你心情不好?”

李明念一字未答,只提步朝山下去。巫采琼抱起衣裙追上来,不依不饶追问:“那周将军死了,你心里难受,是不是?”见李明念并不理睬,她又展颜拍手,高兴道:“哈,你竟也会难受?我瞧你耍刀都耍疯魔了,还以为你杀人如麻,铁石心肠呢。”

前面的人突然一停,巫采琼不备,险些撞上去。她踉跄一下,抬头要骂,却对上李明念的视线,眼见她右手搭上刀柄。“巫采琼,你可知‘死’是什么意思?”她淡问,不待巫采琼反应,又冷笑道:“人没死过,自不知‘死’为何意。”

心头蓦地一寒,巫采琼后退两步。

“你做什么?”她紧盯李明念,“我阿爹可是长老,你若敢伤我,阁主也必不护你!”

“我杀人如麻、铁石心肠,还怕多杀你一个?”对方却道。

巫采琼咬住下唇,一手悄悄摸进袖袋,攥紧父亲给的那瓶保命毒粉。两人对视一刻,李明念撤开扶刀的手,转身下山。

“闭上嘴,走快些。”

长长舒一口气,巫采琼松开毒粉,这才发觉手心已生出一层冷汗。她登时又羞又恼,一路小跑上前,忿忿道:“嫌我走得慢,那你怎么不背我?”“你那手脚是白长的?”李明念反问。她身形看似不急,脚底却好似生了风,巫采琼紧追紧赶、气喘吁吁,两人竟还是越走越远。她恼怒起来,一甩裙角撒气:“不背就不背,谁稀罕了!”

山路崎岖,自山腰处可望见南山灰暗的山梯,山坡间有一条黑影蠕动。李明念眯起眼。

-

一连数日,玄盾阁的夜晚皆不太平。

山脚高门下铁链当啷,一队身着囚衣、头罩黑布的人影,个个脖套枷锁、双手受缚,彼此间脚镣相连。项易伛背守在门边,干皱的眼皮半合,直待队伍最后的男子经过身旁,才略一垂首。此人一身白衣,戴帷帽遮面,腰佩玄铁符信,古怪的纹饰间只一个“信”字金光闪闪。他只身一人押送这队人马,周身却并无兵器,不急不躁殿后,驱囚犯自小径上山。目送如蛇的队伍没入山林,项易举酒壶往嘴里倒,含得一团酒气,方觉壶中滴酒未剩。

他唉声叹气,回过身一瞧,脚跟后头竟不知何时长出一只酒壶来。“唉哟!”他顿时眉开眼笑,单脚一勾,捞酒壶入手。着急忙慌地拔塞,项易深深嗅一口酒香,脸上尽显满意之色,笑道:“酒都送到了,怎地不出来见人呀?”

脚下灯影微微一晃。李明念跃至他跟前,看一眼山林深处。

“又有寓信楼押来的罪客?”

“那可是二十万大军哪。”一屁股坐回地上,项易举酒壶痛饮一口,长吁感慨:“战场刀枪无眼,稍有退缩便是万劫不复咯。那地方影卫连自保都难,又有几个保得下契主哇。”

“不能带着契主逃么?”李明念问,“只要藏到打完仗,就都能活下来。”

“念丫头只晓得影卫要给契主卖命,哪知那些契主也是要替皇权卖命的呀?大贞军纪严明,逃兵乃重罪,不但自己要入狱,家族亲眷也会沦为我们这样的贱籍奴隶。”他眯眼一笑,核桃似的脸上沟壑纵横,“况且北境苦寒,大贞的士兵不是被杀便是冻死。四下冰天雪地,即便契主愿意逃,有几成又活得下来?”

“那也是中镇族人太贪。”她冷下脸,丝毫不觉同情,“北辰族从不进犯,大贞却非要打过去,白白葬送那些军士和影卫的性命。”当年南荧族又何尝不是如此?灵墟岭隔绝西南,南荧族本与其他四族毫无干戈,却因外族的贪念屡遭□□践踏。

项易听罢好笑:“这般厌恶中镇族人,你将来如何当影卫?”

周氏父子的身影掠过脑海,李明念自语:“也不尽然。”她转而又问:“易老,影卫也会死在战场上么?”

“老头方才说什么来着?”他掏一掏耳朵。

“我是说契主死了以后。”李明念道,“若成功护契主到他病逝,下一步便是入军营。既然只有立了军功才可脱去贱籍,那应当也有门人死在战场上?”

老者大笑起来,又猛地咳嗽几声,吐出一口浓痰。“甚么狗屁军功,走个过场罢啦。大贞皇帝可忌惮着我们呢,那里能真教你上前线厮杀?”他再给自己灌下一大口酒,“不过派一帮小兵去送命,回头再把功劳安到你头上。那些个一辈子脱不去贱籍的士兵,才当真是有去无回啊。”

身旁之人并不应答,项易送酒壶到嘴边,自眼角打量她。

“念丫头这些日子天天上我这儿来,也是奇了。”

“等人罢了。”李明念淡道,目光沿漫漫乡道远去,落向北方。此地到阳陵已是山高路远,更遑论北境。忆及都城的漫天飞雪,她喃喃:“不知那小儿能不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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