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答过她,便不必再答阿爹了?李明念撇开脸。
“战书是他席韧接的,我又没强求,有什么错?”
青衣女子回过身,一成不变的面具覆脸,仿佛神情也一成不变。
“既知实力悬殊,该当如何?”她问。
李明念一下愣神,明白过来。“杀到死。”她毫不迟疑道。
“错了。”夏竹音却断言,“毫无胜算,就该跑。”
跑?影卫那里跑得了?
“要是非战不可呢?”
“非战不可,便是豁出性命。”她冷道,“你要为什么豁出性命?”
“决一胜负、快意恩仇,哪个不能豁出性命?”何况一旦成为影卫,还得为那不知是何面目的契主拼命。
夏竹音沉默不语。烟雨濛濛,细密雨珠汇聚成滴,滑过她脸上冷硬的玄底面具,坠悬颏底。那雨珠似泪,李明念一时错觉,脚底竟升起寒意。
片刻,夏竹音转身继续前行。
“热血上头,不计后果。”她口中道,“愚蠢。”
语气如常拒人于千里之外,倒教李明念松一口气。
“那你呢?”她跟上前又问,“若毫无胜算又非战不可,你怎么做?”
“全力迎战。”夏竹音不假思索道,“哪怕只能杀他一刀,也要杀完再死。”
那同她有什么分别?李明念悄翻眼珠。“所以哪天阿爹遇险,你也要以命相护。”她装作不经意道,“为的什么?你的家人?”
“我没有家人。”夏竹音说。
李明念顿时哑然,脚下冷意纵生。
是一直没有,还是后来没有的?她有意追问,开口却道:“那除了你,从前阁中还有女影卫吗?”
“有。”
“她们当中可有脱去贱籍的?”
“没有。”
“为何?”
“不配。”
李明念正恍惚分神,突然被这冷冰冰的两个字一刺,只以为雨声误耳。
“哈?”
青衣女子仍往前去,未曾回头。
“不如我的,脱不了贱籍。”
已近李云珠的小院,李明念浑然不觉,直勾勾望前方背影。
“比你强的呢?”
“我便是最强的。”
李明念停下来,早已抛开疼痛,却再提不动脚步。
“这不公平。”她说。
“玄盾阁没有公平。”那人只道,“去领罚。寻你阿爹还是阿娘,随你。”
竹青色身影消失在雨雾间。山色沉暗朦胧,小径外一角院门模糊。
李明念久立原地,只觉衣物湿重,遍体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