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明念略提左掌,抚过低垂腰侧的穗柄。“看见也好,看不见也罢;出手相助也好,袖手旁观也罢……同为砧上肉,我走不出纭规镇,救不了自己,杀不尽天下恶人——那救不救人,又有何分别?”
穗粒粗糙,擦摩掌心厚茧。
“我想一世躲在玄盾阁,躲在我那间竹屋里。但我怕。我不怕死,却怕回到那条窄巷,怕变成那个倒在柴堆里的丫头,怕我无论如何拼命,也终究与她们无异。我怕得夜不能寐,怕得流尽眼泪,怕得想用那柄匕首了结自己……却又不甘怯懦,不甘放弃,更不甘败给恐惧。”
指间收紧,李明念折下那脆弱的穗柄。
“既握住了刀,便去杀。既救不了人,便护己。这世上冷眼旁观者无数,多我一个,又能如何。”
如屑的穗粒漏出手心,飘落溪间。
“所以我不顾阿爹命令,执意去参加门人选拔。”她道,“心试场上,我看到那个死了月余的丫头。她趴在地上,抱着我的脚,伸着手求我救她。我告诉她,‘我救不了你,你已经死了’。然后我将那柄匕首刺进她胸口。”
青石前的落叶一动,流入逝水。李明念扶上腰间刀柄。“这把刀,便是那名罪客从前的兵器,也是我通过心试得到的‘奖赏’。”她眼望水中顽石,“九年了,我拿它杀人,拿它护身,也拿它提醒自己,我没有回头路,我要走下去。哪怕豁出性命,哪怕将旁人踩在脚下……我也要走下去。”
山风猎猎,湿冷的鬓发已然半干。许双明木坐原处,半晌不知动作。
对岸那人背过身,语气如初。
“娄家祯说的不错。你不明白,是因你不必明白,又或者你与他本非一路人。”她告诉他,“这很好,无需自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