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爹没娘的,小畜生。”
从进屋到现在,修士压根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他肆无忌惮地挑衅,连眼皮子都没抬起过。
一席话说完,修士抬起一根手指,轻飘飘一抖,弹出一颗火星。
火星迅速扩大,化作一只疾驰的火鸟,朝二人冲来。
“罢了,我不如绑了他,亲自去与少宫主谈判。”
修士满以为迟露会落荒而逃,哭爹喊娘地求救,但面对火鸟,迟露没有避让,面上亦无半点怯色。
她一把将景述行拽住身后,在火鸟到来时张开,扬手将烈焰撕成两半,再一招,火焰汇聚成海浪,拍向修士。
“你刚刚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
迟露的语调上扬,充斥掩饰不住的怒意。
片刻之后,数只火鸟腾空而起,再迟露身后蓄势待发,迟露咬牙怒视那名修士,恨不得将其扒皮。
她的手蓦地被向后牵拉,迟露怒气未消地回首,正对上景述行担忧的面容。
即使解开隐身诀,二人的手一直牵着,始终未曾松开。
“为何要生气?他的话并非冲你而来。”
迟露:“他就是冲我而来。”
“宁夫人的那些词,真该用到他身上。”迟露深吸一口气,后槽牙磨得咯咯作响。
那名修士一句话,直接戳破她最不愿触及的现实,“无父无母”四个字,直接撕碎她心底的防线。
迟露从未见过她的父母,二人早在她牙牙学语前便已故去。
灵华宫的宫主一脉几近凋零,迟露只有一个舅舅尚在人世,
灵华宫的人对她再好,也无法掩盖宫主夫妇早已身亡的事实,她被所有人宠着,也被所有人瞒着父母的死因。
在这几年里,舅舅的身体亦越发虚弱,不久之后,偌大的灵华宫中,亲族上下将会只剩她孤零零一人。
迟露一向是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往日她会豁达地接受这份残酷的现实,但不代表被人赤/裸/裸地撕开伤疤时,仍会无动于衷。
“放心,我只是把他的灵力反打回去。”
就算气急,迟露没有失去理智,面对扑来的火焰,景述行挡也是挡,她挡也是挡。
还能趁机在周围布下灵阵,为逃跑争取时间,迟露很清醒,她能做的,仅此而已。
“我当然不与他死斗。”迟露反手,更用力地握住景述行,“抓住我,我带你离开。”
在攻击修士时,她悄悄调回一部分灵力,附在她和景述行身上,企图趁修士被火焰缠住时离去。
迟露的算盘落了个空,她的指尖甫一碰到木门,一股热浪扑向面门,亏得景述行眼疾手快,拉着她后退,才没被火焰波及。
木门上的火猎猎蒸腾,门板却不曾燃起半点火星,一道结界自底部升起,挡住她和外界的接触。
迟露当即将灵力凝结在指尖,试图寻到结界中的缝隙,将自己遇险的讯息传给大长老,要是暴露她的真实身份,不仅这些日子的努力全数付诸东流,她的未来也只有死路一条。
“这位姑娘,我劝你别挣扎,还能少受些苦。”
看到她紧咬嘴唇,倔强不屈的模样,那名修士无奈摇头,“区区一个金丹期小修,哪怕是灵华宫的人,天赋极高又如何?只要你不是灵华宫的少宫主,就没有利用价值。”
说完,再度出手。
他明显认真了许多,从一根手指,变成一只左手。
火鸟生出鹤头鸡尾,展开大翅啼鸣一声,化为一直燃烧的箭矢,往迟露心口直射,势如滔天巨浪。
迟露只消看一眼,心里就清楚,她接不下这招,门口又被火焰堵死,眼下唯一行得通的路,就只有继续拿玉盆当盾牌……
心里这样想,迟露当场准备用灵力勾来玉盆。
火鸟并未触及到她的身体,在与之相交的下一瞬,它仿佛被吞入虚空,只剩下一缕清风拂面,整团火焰消失不见。
迟露倒抽一口气,伸手捂住鼻尖,仿佛那炽热的火焰正在灼烧自己。
“景述行?”
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连忙转身,一双漆黑澄澈的眸子看向身侧。
景述行的表情安静又平和,他闭上了眼睛,纤长睫羽遮住眼敛,周身散发出云淡风轻的气质,像是名遭遇不测后临危不乱的翩翩公子。
听到迟露的声音,他微微偏过头,嘴角勾勒出优美的弧度:“我在。”
“逢月城三长老之一,景相天,你已是出窍期的修为,连逢月城城主都要敬你三分,为何还要跟随宁夫人?”景述行报出修士的名号,问话语气波澜不惊。
“你们这些乳臭未干的孩子懂什么?”景相天咧嘴,嘲讽地一笑。
火鸟突然消失令他生疑,但景相天权当是自己太过掉以轻心,并未把此事放在心上。
“城主一门心思追逐名利,又想保全自己,等遇到不测的那日,定会毫不犹豫抛弃我等,宁夫人蠢是蠢了些,但好歹能加以利用。”
“逢月城把灵华宫少宫主叫来,莫非就是为了应对你口中的‘不测’?”迟露似乎意识到什么,见缝插针地发问。
景相天没有回答她。
迟露咬紧嘴唇,她似乎接近了逢月城的内情,但景相天不开口,她即使接近也无用。
忽地,身旁传来景述行的声音:“逢月城将我作为活祭,也是为了这件事吧?”
她一惊,转头看向景述行。
活祭?那是什么?
“哦?竟然被你知道了?”景相天拖长了尾音。
他的脸色从轻佻变为沉稳,大有要在下一击就击垮二人之势,他出手之时,周围灵力迅速朝景相天涌去。
“看来,在把你送给少宫主之前,应先把你的舌头拔断,免去后患。”
景相天抬掌,滔天的火浪朝迟露和景述行压来。
迟露甚至来不及反应,一瞬后,火浪毫无征兆地突然熄灭。
出窍期修士带来的压迫感,亦在转瞬消失。
“多,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