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旭,你做的过分了。……”孟威的语气像是淬了冰,他制服劲装,浓眉紧皱。
见他竟然将手搭在枪托上,强行压下恼火,好声好气道:“二哥,我也是为了家族着想。再说,孟槐赢年事已高,日夜操劳无益于修炼成仙。”
冷哼一声,从牙缝里挤出嘲讽,“哈哈,说的冠冕堂皇,不过是你借机夺权的幌子吧。”
孟旭凉凉一笑,不疾不徐:“她恶事做绝,心中惭愧,又打赵氏不过,怎能将恶人算在我头上?”
孟威刀削般的侧脸上染上十足的愤懑,握紧了拳头,最终忍下了开枪的欲望,二人不欢而散。
晋州孟氏大婚,是大喜事一桩。各大世家,州政府,利益相关的财团,本来都要派人随礼出席,家主以老祖不喜纷杂,老宅又要忙着装饰修缮,将其婉拒,所以预备摆下几桌而已。
由领队的带着,婆子们低眉顺眼,从侧门进,在前院摆起了喜字。一连几天,都是老妇们忙忙活活:说是世家很忌讳这些,大喜日子里男子的阳气会冲撞天爷。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临近下午时分,纷然的飘下瑞雪来。婆婆们已然收拾完毕,正忙着扫雪,那领事的匆匆而来,拽过王婆,低声吩咐:“王妈!你可仔细点,去正房第一间里屋给咱们姑爷上妆。”王婆憨厚,老实应下。
……
唇不点而朱,描上淡淡的胭脂,水色而潋滟。眉形似远山,黛墨俊朗。白皙的面颊,被轻轻晕开片片红彩,吊着一双丹凤眼,镜中的郎君垂眸低眼,一派纯遐羞涩。
取来红绫,串上金丝吊饰和璀璨晶亮的流苏,轻巧的缀上芬芳娇艳的鲜花,王婆熟练的妆点着,不忘感慨的喃喃:“小郎君真是绝世佳人,俊俏极了……”
赵剑棠满足的低笑,亲自拿起镜子,仔仔细细的看过,不经意间露出殷红的指。
王婆心大,只觉着这男子丰神俊秀眉目含情,早已忘却进门时恐怖嗜血的凝视,这时见了妍丽鲜明的指甲,忍不住又多一嘴:“您这指甲好看,真衬得这一身!”
男人轻轻一笑,赞赏地瞥她一眼,眼中升起骄然的欢喜。王婆见状,把领事叮嘱的话语忘了个一干二净,来劲道:“老婆子听说,咱们孟氏的老祖宗,为了您呀,把那个朱氏都给休了。原来还想不明白,今天这一见,您可是天人下凡,这朱氏蛮横任性,拿什么和您比呀?”
正中下怀,心中舒爽极了,取了几粒饱满圆润的珍珠,随手赏给了她。王婆没见过这么贵重的东西,一时感恩戴德,说尽好话。
时间回到几柱香之前,在孟氏资助的道观中,族中高位子弟皆聚集于此。
孟槐赢点好了妆面,将骨簪小心放入喜囊中,任由道姑们为她披上红纱,点好绛唇,取来胭脂,描绘着精致却疲惫的眉眼。轻轻抬眸,挥手拂去了沉重繁复的花冠,无奈讷然道:“历来都是吾娶人嫁,用什么凤冠?”
孟威身姿笔挺,矗在一旁,早已换下劲装,穿了一身鲜艳衣裳,沁出了汗水,却不敢大声喘气。孟旭也侍立在侧,假意微笑,扮演着一个恭谨的小辈,仿佛那些责备和胁迫从未发生过一般。竭力掩饰着冷眼和傲慢:孟威将日子改到正月十五,实在自作主张。但转念一想,这莽夫手中有兵有权,此时莫要撕破脸,不如就顺了他的意罢。
“宁儿那边,你可安顿好了?”决绝又灼灼的审问着孟旭。
“您放心。”孟旭应着,好声好气。
点头,静静的等待时光的流逝,无言的寡然沉默渐渐吞噬了她,心上突然泛起淡淡的哀然与悲怆,怅望一生,却次次身不由已,年少时的奋发向上,有成时的虚情假意,暮年时的自噬其身,曾寻求功名利禄,也曾狠心做恶,到头来……却如此可叹,可笑!
夕阳余晖下,黄昏将至,暮色黯淡。眼目混沌,原来今日是正月十五,宜祭拜亡魂,嫁娶不宜。
朦胧中,听见他们喊:吉时已到——
……
下定决心,扯开一个温润的笑意,却是一派端庄坦然,衣襟飘然的模样,缓缓走入这座被精心布置好的宅院。一步步向着他走去,冰寒刺骨的隆冬里,她像是大无畏的枝叶,顽强而包容,抽出新芽,一点点孕育出爱怜与情意。
他定定的站在堂前,眸中缤纷绚烂,满溢着,依恋着,是女人明艳的喜服和含情的眉眼。黑眸像星星一样闪烁,潋滟妖魅的红唇大大的勾起,就像桀骜任性的绽放在恶劣中的娇花,是那样的戾血残暴,却在生生世世中,卑微的祈求树的怜爱。
行将至,脚步猛然一顿,被人死死抓出,身后的孟威准备多时。在苦树与恶花的纠缠中,奋不顾身,如那渺小的飞蛾,骤然诞生,骤然流逝,低低切切,为树而生,为树而死。
他跪下,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虔诚癫魔般摔碎那一盏盏鬼火似的魂灯。魂灯破灭,那一缕一缕,幽幽而诡谲的魂灵升起,它们舞蹈,低语,似泣似诉。
孟槐赢怔住,来不及反应,四下被腾然跃起的幻境围困住,裹挟着她,强迫着她,一点点剥离掉那些可笑的怜悯与惭愧,诡异的,毛骨悚然的真相,像牢笼,紧紧的将她桎梏。
赵氏的第二个儿子,吾见过他的,是个不爱笑的性子,没成想,居然是邪神转世……赵家主爱子,本想好生教养之,使他向善,可这邪煞生来便是作恶,如何能压抑本性?
小小年纪,便虐杀了几个奴仆,若是放任其肆意妄为,未来定要叫天地生灵涂炭。不如趁着他心智尚幼,羽翼未丰时动手,除掉他的筋骨,便无法为祸世间了罢。吾孟氏,既居于人下,便要听人差使,赵家为氏族之首,碍于道义,有些无法做得的脏事,便叫我们来做,长老们虽有不甘,但在吾看来,算是为民除害。叫上槐赢,她这孩子,勤奋努力,天资也倒是颇为聪慧,只是如此黑暗腌臜的事,不必让她知道。
槐赢是纯阳之体,那邪煞生来就是阴气极重,这二人如何能般配?槐赢懂事,最是明大义,却是那邪煞困于情情爱爱……如此这般,牵制着他,倒也还行。
自与赵氏交恶后,他安安分分,不曾掀风作浪,吾们天真的以为这邪煞真的敛心摒性,改邪归正了。可怜,邪煞生性应是极恶的,除槐赢外,何人稍有忤逆,便血腥暴戾,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