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腻清甜,几位不妨一试。”
谢徵见她此时不偏不倚地插话,心知方才所言不妥,此刻索性不着痕迹地借势笑道:“我险些忘了后院还埋了酒——既是志同道合,二位不妨也来同饮。若是危局难救,能够将城中怀有异心者悉数挑明,也勉强可算弥补了。”
“多谢。”苏敬则自是礼貌地笑了笑,也只作是不知谢徵方才不曾说出口的话语,道,“既然谢府并无后顾之忧,当可应对自如。”
“只是我猜,苏公子设想之中的方法,免不了便要牺牲齐郡守了。”谢长缨一面为他们斟好酒水,一面闲然笑道,“届时看一看除却卢氏以外,还有何人获益良多,局势便明了了大半。我还是很好奇,林氏与那些羯人究竟作何打算的——恐怕不会有人相信,他们三方当真会通力合作。”
“不错,”苏敬则颔首笑道,“新兴郡的世家大族虽有荫户部曲,却也忌惮定北军诸营,未必便会威胁到谢氏,只是再算上行踪不定的羯人流寇……便难说了。”
“若齐郡守‘遭遇不测’,郡府兵力依照职权可由我临时调遣。”秦镜立时会过意来,顺手接过一盏酒一饮而尽。
谢长缨挑眉:“我记得秦都尉也曾提过,这一支军队中的裨将皆是出身新兴郡望族,并不愿买你这‘外乡人’的帐呢……”
“此言不假,只是……”秦镜以一副笃定是的笑意,云淡风轻地说着这番不啻惊雷的话语,“军中那些出身世家的将领自然看不上我,故而我也不会与他们徒然饶舌。自从领了都尉一职后,我私下交游的,从来只是出身寒门与庶民的牙门将、百夫长之类。”
“秦都尉这是打算……”
谢长缨分明已是一副了然的模样,却偏偏只是会心一笑。
苏敬则擎着酒盏,微微垂眸端详着那清透的酒水,末了也只是轻轻地抿了一口,不置可否:“我曾调阅过军中名录,其中自上而下各方势力盘根错节,鉴明……当真有把握?”
“原来崇之也有不明之时。”秦镜却也是笑了起来,“你是不曾见过,那些个世家子弟成日里瞧不上我等,却只会在帐中清谈玄学勾心斗角,寒门将士早有了不小怨言。莫要以为这些个士兵分在了他们帐下,便当真会如傀儡般效力了。”
“提及此事,我亦是听说过些与鉴明有关的逸闻。”一旁的谢长缨好似回忆起了什么,将手中的空酒盏于指间轻轻一转,目光反倒是瞥向了苏敬则,“听闻鉴明初任郡尉时,常代那些世家将领慰勉部将,还曾进言规劝他们身为将官应常宴请诸将,以取悦军心,然而那些世家子弟大多充耳不闻。其中倒也有一个齐氏子弟依言召集了诸将,却是无话可说,半晌只用如意指着诸将说——你们猜,他说了什么?”
她说到此处,眸光亦是有几分幸灾乐祸地潋滟一转。
“诸君皆是劲卒。”秦镜长叹一声,好似想起了什么极为荒诞之事一般,很有些无奈地扶着额头道,“‘劲卒’这等蔑称,也亏得他能想起来。”
谢徵颔首:“此事我也有所听闻。”
而苏敬则沉吟片刻后,却仍是敛去了忍俊不禁的笑意,正色提醒道:“诚然,借寒门将士之力,反制望族裨将、夺取兵权,的确是妙招,但鉴明以此法破局的机会可只有一次。”
秦镜耸了耸肩:“我自然明白——而且这一次绝不可失误。”
谢徵亦是若有所思地缓缓饮下一盏酒去:“云中左近的定北军支营如今正在我职权之内,若是届时事态失控,我可以情势危急之由,越过齐郡守那一环,临时调动些许人马——如今各方势力尚且错杂,鉴明的杀招,不妨留至日后一决胜负时。”
秦镜心念一转,也已明白他若动手过早,纵然能够除去齐仲膺,卢冀与林羡之也必然会转而将他视作威胁,反不如待得日后他们争斗吞并到兵马疲敝时再一击毙命。
思及此处,他便也应声道:“也好。”
“既是如此,”谢长缨含笑斟了一盏酒,举杯道,“诸事有望,当浮一大白。”
彼时正是日色朗朗,秋蝉于枯叶间长鸣不歇,庭中燕雀翩飞起落,不知向何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