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有四五十头,那一对对锐利而饥渴的瞳孔令人无端地肌骨生寒。
“还真是说来便来。”谢长缨兀自冷哼一声,已然反手取下背上趁手的轻弓拈弦搭箭,一点银芒遥遥地对上了那绿玉似的幽光。
残月之下,一头毛色灰白的狼忽而仰起脖颈长声嘶鸣,引得四下里的野狼也俱是躁动着躬起了身形。
谢长缨的箭尖所向亦是不着痕迹地动了动,弓弦已然盈如满月。
一头灰狼当先腾跃飞扑而起。
“嗖”!
箭矢亦在此刻应声离弦,一瞬间好似荒原之上风停云止,唯有弓弦轻颤低鸣,而箭镞破夜碎空,如惊电般霎时直取灰狼。
周遭士兵还不及定睛细看,便已见百步之外的灰狼骤然原地一跳,又向后翻滚倒窜了片刻。及至那灰狼的身躯不再翻滚,方可见那一箭其实早已洞穿了它的要害——它的尸体原是被那箭上的力道连带着翻滚的。
谢长缨缓缓垂下挽弓的双手,目光依旧冷冷地盯着狼群。
狼群前前后后地围着那具尸体,一时止住了步子。不知是哪一头狼低低地长嘶起来,引得四下里的野狼忽地也齐齐嘶鸣,而后纷纷扑上那狼尸,胡乱地撕咬起来。
浓重的血腥气逐渐充溢于众人口鼻之间,谢长缨此刻亦是低低地开口:“趁现在,走。”
乘着群狼撕食,一行人放轻了动作,向着云中城池的方向悄然而退。视野之中点点荧光随着他们轻蹑的脚步逐渐于夜色之间远去了些许,狼嚎声却依旧在黯淡的月色之下此起彼伏地回响于荒原之上。长夜里风声细细,野兽的腥臊气息也好似愈发地浓重了起来。
“狼群果真不会善罢甘休,”谢迁警惕地蹙着眉头四望一番,低声道,“只怕恶战在所难免。”
谢长缨沉思许久,却是问出了一个听来颇为不相干的问题:“自此处可能望见云中的城墙?”
有心生恐惧的士兵忙不迭地向着西南面抬眼眺望,片刻后便答道:“隐约可见。”
“硝石与木炭可还有么?”
专司此事的士兵愣了愣,即刻答道:“……这一路不曾用过,如今尚且余下不少。”
“好,”谢长缨蓦地冷冷一笑,扬声道,“点火,烧草木驱狼!正好也可向城墙上的人示警!”
“是!”
不论是出于了然或是恐惧,周遭的士兵皆是取过松明点燃,高喝着四下挥舞。他们复又在来路两侧的草丛里也点起火来,用以阻断狼群的追击。
而司掌物资的士兵亦是取了硝石、硫磺与木炭,急急地退入人群之中配制起了火药。
草丛间的火猎猎燃起,毕剥的火光明灭间已照见后方狼群压低了神行逡巡疾奔逼近。一片沉沉如墨的夜色之中,有不计其数的荧荧绿眼幽幽地闪烁起来。
“取弓弩,放箭!”
谢长缨暗暗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出言命令时的语调却依旧是镇定。
她话音未落,羽箭已然飞落如星雨,当先冲来的恶狼霎时间接二连三地中箭仆倒。只是这一次,群狼再未去撕咬道旁的尸体,只死死地盯着这一行人,绿眼中精光暴盛,前仆后继地飞扑而来。
“这群畜生……”谢迁抽刀劈砍,当先斩杀了一头避过箭雨直冲而来的黑狼,“他们疯了么?”
“自然是因为……”谢长缨阴恻恻地扬起唇角冷笑起来,凛冽如锋镝的眸光四下逡巡过一番后,倏忽凝在了狼群后方的小土丘之上,一字一顿道,“头狼尚在。”
谢迁被她这般神色惊了惊,抬眼看去时,正见一头毛色雪白的恶狼于土丘之上,居高临下傲然而立。
与此同时,西侧的荒原之上亦有惊疑的呼喝声遥遥响起:“你们——究竟是何人?!竟在此处大肆放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