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禾丛的手立时放开,咳了一下,笑道:“这个力气给海姐姐做马奴可够?”
海榴气笑,也不再拿捏着做姐姐,侧身面对他,抬手去够了他一只耳朵揪住,轻骂:“你看看我这力气,给你做个耳朵奴,可够?”
因着已经到书院跟前了,海榴也只是作势扯了一下,就放开。
小丛跳下马车,回头挥了挥手,就往书院走。
他走进书院的姿态,完全没了海榴印象里“小丛”的样子。
海榴皱了皱眉,自言自语,“我没用力气啊?怎么那么红……两只耳朵都很红哎。”
又探身,有些好奇地打望着楼阁林立的书院。
她虽也上过学,却是西北边陲的私塾,加上父亲专门给她请的夫子。倒没体验过,这样规模的书院。
马车是忠义公府的马车,等上了归路,马车夫忽然停了下,然后凑到车帘跟前,说:“小小姐,好似有个马车,来得时候就在后面,如今回去,仍在后面。”
海榴探头看,只是个普通的马车,并没看出什么名堂。
她素来天不怕地不怕,也没太在意,只让马车夫继续赶车。
她一个小小女子,在这京中,虽也没什么交好之人,也自觉并无什么仇敌。
唯一倒是担心,爹爹海将军,身为重权在握的大将军,不知可会招惹什么人记恨。
想起爹爹,海榴催着马车夫快点儿。
昨晚一时冲动,爬墙过来。
也不知道院子里的人,发现自己不见了没有。
若是发现了,是否告知了海将军。
那么,爹爹又当如何?
海榴急着回去,马车却忽然又停下。
这次,马车夫没有报是出了什么事。
海榴掀帘,看到纪玄祉正走过来,看到海榴,怔了下,道:“我还以为是小丛,过来看看,怎么是你?这不是忠义公府的马车?”
又对车里作势唤:“小丛?”
说起来就一言难尽了。
海榴有些委屈,忍不住瘪了嘴,只说:“小丛回书院了。车上就我一个人。”
纪玄祉也不催着问,只关切地仰望着她。
等了一会,才看了眼马车夫,叹道:“怎么看起来不高兴?唉!你们两个,这么大了难道还又吵架?那你下来,有什么事,对我说一说,完了我送你回去。”
海榴有些犹豫,阿八还在忠义公府,将军府里她也不是真的就能完全放下……
“来吧,上回说的那个锁子甲,已经做好了,你跟我去看看,还来得及修整。”
海榴立时眼睛发亮。
父亲海良隆的寿日要到了,她想送父亲一个新的盔甲,纪玄祉主动提出,有个曾经御用的老师傅,可以帮海榴来做。
她走出来,抓着纪玄祉的一只胳膊,就往下跳。
因着太仓促,撞进纪玄祉怀里,才阻住向前的冲劲。
纪玄祉的马车行了很久,海榴才问:“我们去哪里?”
她原本以为要去东宫呢,如今看并不是。
纪玄祉笑着摇摇头,“现在才问去哪里?”
“傻丫头,这样不知去处就上车,可不要被拐子拐去。”
“殿下又不是拐子。”
海榴笑眯眯,满脸信赖。
这笑意似耀目的光,射向纪玄祉。
他轻轻呼上一口气,将眼前的笑脸刻进眼瞳里,然后微微侧脸,也掀帘看了眼外面。
似呢喃,“不是只有拐子才拐人。你啊,偏偏还爱到处跑……你说让人怎么放心。”
海榴笑得愈发甜。
她想起来,有一次,她和依依姐姐出行,却被一只鹦鹉吸引了注意力,独自跑了去追,结果撞上一帮子地痞流氓,竟然还上来调戏于她。
那日出门前,依依姐姐给她打扮,内穿阔衣,外罩薄纱,又穿了不方便行走的高底鞋,很影响行动。且往日随身带的马鞭匕首,都不在身上。
她虽懂点拳脚,却如何能面对那么多人。
只得边跑边大声叫喊……
依依姐姐那边的人没喊来,倒是把纪玄祉给喊来了。
他只凭三言两语和一身贵气,就喝退了那帮人。
又护送海榴回去。
待见到依依姐姐,她才说,这便是她的未婚夫婿,太子殿下。
等回去了,又羞答答坦白,是她偷偷约了太子见面,总是不见来,急了跑去探看,倒让海榴落了单,险些酿下大祸。
那次分别前,纪玄祉对海榴说:“今日才知京中也不完全安定,我会令京兆府府尹严加治理。”
又转头对未婚妻林禾依道:“以后莫要单独出来了,若想出来游玩,递个信给我,我若得空,定然相陪,如若有事,也好派人相护。”
从那以后,他真的经常陪着林禾依出行,很是体贴。
反正,海榴同去的那些回,基本都能见到他。
再后来,连小丛也总是跟去。
林家姐弟、太子殿下,是海榴在京中最早的,也是唯一的相熟朋友。
亲如家人。
海榴抬头,脸上没了笑,认真望向纪玄祉。
“我昨夜,是在隙月院睡的。”
纪玄祉深深叹口气,语气悲恸。
“若不是能对你偶尔说一说,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熬过去。”
“宫里,一直催着我,不止皇上和太后……还有朝臣。”
太子婚事,可是国之大计,海榴虽然不太关注朝臣政务,却也知道,以纪玄祉的年纪,尚未成婚,连太子妃都香消玉殒,会有多少人着急。
海榴本想对纪玄祉说自己父亲的事,闻言没法再开口,只低了头。
这些事情好麻烦。
爹爹不止娘亲一个。
纪玄祉也终将会迎娶别人。
海榴没声音,纪玄祉以手捂了下脸,状极哀痛。
“没了禾依,我都想着,随便找个女子,迎娶作罢。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