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也算安稳,李大夫妙手回春,只是一个晚上他的脚就好了不少,自己能走了,下楼时死活不想让裴雅抱着。
长风客栈内除了隔壁的几个“粽子”便是裴雅与周林。
看来只有外来人才会不知死活地进了这店,本地客人都是绕着走的。
周林今天格外地主动,难得不是那种若即若离冷冰冰的疏离模样,欲言又止地看着裴雅。
“我……想去后厨看看,做点吃的东西。”
裴雅吸了吸口水,她也有些想念周林做的糕点了,而且听一些路人说南方的小吃同北方是不一样的。
她也有些好奇那会是什么味道,便率先进了血腥味颇为浓重的厨房,可一进去两人都是一愣。
厨房出奇地大,靠近门口的空地放置三个大瓮缸,里面散发着难以言说的气味,用了特殊的法子制作,周围还有冰块保鲜,可惜装的不是什么食物。
其中有两个瓮缸装满了熟悉的躯干和肉块,还有一个是空的,但是底部还有残存的鲜红色液体与粘哒哒的血肉。
波纹化作尖刀刺碎了映照在血水里的倒影,将裴雅和周林分割成了无数份,支离破碎。
裴雅愣愣地环顾四周,颤抖着手砸碎了身边的一个木桌。
周林保持着挽袖子的动作,眼神呆滞地跟了进去,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哆嗦,腿脚都是软的,只能一点一点地挪过去查看这小小房间里的罪恶。
原本以为只是谋财害命。
可……哪怕是谋财害命,也不该是被做成各种吃食进了毫不知情的过客的肚子里!
周林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
他也看到了裴雅站立的角落,随即 “呕”地一声吐了出来,然而昨晚没吃多少,只有一个莲藕,还给消化了,只能是干呕,呕的眼泪汪汪,抬头都能在眼睫毛上瞧见成型的泪珠。
角落里——
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头颅被架在了最上面的柜子上,脑壳被做成了一个小巧的器皿,躯壳里有些脑骨构架还残留莹白色脑浆。
那张秀气的脸上溅上了血迹,脸上表情还在笑,似乎是和亲近的人相谈甚欢,失去生命的前一刻还存着对未来的憧憬和欣喜。
如花儿的笑容永远留在了这里。
——沾染着尸臭被按在了砧板之上,再也没有看一眼人间的机会。
“裴小姐,他们……就没……呕,没遭报应吗?”
周林声音里掺杂着冰冷杀意和不加掩饰的痛苦,两厢交织下化成了不可言说的无力感。
什么也做不了,他什么也做不了!
“有酒吗?”裴雅没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问道。
“……有”
把眼泪憋了回去,周林搜出了几罐小坛酒,和裴雅一起摆了一个装满米饭的小碗,在上面倒插着几双筷子,放在了收拾出来的干净木板上,之后一直站在案前不说话了。
“我觉得……我事情还没做完!”裴雅双手紧攥,手握双剑杀气腾腾地上了楼,走到半道上,她又停了下来,看着后厨那抹一直在压抑战栗的白色身影。
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周林动了起来,拿着一个筛子开始筛面粉,裴雅才一脚踏上了上面一层。
早上类似打架的声音是几个壮汉撞击门框想要逃走时发出来,外面用绳索和门闩套起来的双层保险也有一层已经开始松动,裴雅就像是没看见一样一脚踢开了门。
“各位,精神挺不错啊!”
见她进来,几个“粽子”反应不一,几个人加一条狗皆是神情恹恹的。
龙老大一晚时间憔悴了不少,不仅头发乱糟糟的,脸上也存有不少带着血痕的牙印。
裴雅看了一眼在龙老大身边死活不知的妇人,大概知道了原因。
“哟,挺顽强啊,这都能弄开?”扫视一圈,裴雅将龙老大掩藏在身后的一个短发男人拽出来,打量了片刻,“嗯,不错,把身上的磨断了,唉,要不这样……”
裴雅和几个面色如土的粽子打商量。“你看,我也快要走了,我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之内谁能挣开,我就放谁走!”裴雅拍拍手上的灰尘,眼神毫无温度地笑道。
她说话的声音虽然轻,可是在这空荡荡的屋内却显得尤为刺耳,众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龙老大与那个男人。
龙老大一夜没睡,脸上布满了血丝,双眼通红地盯着裴雅:“……呜呜呜”
“不愿意?那就继续耗吧。”裴雅冷冰冰地拍拍手转过身去。
就在这时,龙老大的双手突然松开,与小弟相互望了一眼,咬咬牙,一左一右扑到前面,两人都使足力气准备将裴雅压制住。
可就在他们刚靠近裴雅的身体之时,龙老大忽然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