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陡峭白玉阶梯穿过山间,山门处,玉碑上的‘慈悲殿’三个金字闪烁惹眼。
往后看去,高耸的阁楼如星点坐落在剑川高峰之间,红墙黑瓦,翠微掩映,白云浮动其间。
位于后山的一处阁楼,屋里挂着白堂堂的明珠,一个穿着白色长衫,满头银发的老头,双手持香,跪在蒲团上,拜了又拜。
“师祖显灵,保佑吾家小女,启灵会上大显光彩,继承您的风姿再世。”
老头抬起头,恭敬地将香插进了香炉中。
每年都有启灵大会,每年他都这么祈求一次,他坚信,师祖一定能听到。
香炉后巨大的神龛里,放着一个比常人还高半个身子的玉石雕像。
雕像是个女人,她双手覆在剑柄一端,长剑直立身前,双眼微阖,神情严肃。
老头看到供桌上落了一点香灰,立即施出一道仙力清去了香灰。他抬头看了眼雕像,正转身准备离开,就听到院子里响起了喊声。
“三长老!三长老!闻师妹拿着剑跑到大长老阁去了!”慈悲殿的弟子匆匆忙忙跑进院子。
赵庆闻言,大步走了出去,看着那神色慌张的弟子问:“剑?她哪来的剑?”
弟子额头上布满细汗,微微喘气,“我也不知道,但闻师妹磕了脑袋,正流血呢!”
赵庆大惊,“该死的蒲敬!我早就知道他看我女儿不顺眼,如今还敢伤我女儿,我要他狗命!”话音未落,赵庆便化作一道流星离开了阁楼。
见他这速度,弟子目瞪口呆,急忙喊:“我话还没说完……”
赵庆出现在大长老阁外,疾步走进了院中,只见门口一条比人还高大的大黄狗被绳子拴着,趴在地上呜呜呜地哀嚎。
蒲敬向来不苟言笑,铁面无情,他的狗想必也没好日子过。
屋内站着一个穿着黑袍的年轻男弟子,看着从院外怒气冲冲跑来的赵庆,依旧神色不改。
赵庆冲进内院,就看到了自己从小娇养的女儿脑袋上缠着一圈白色纱布。
赵庆满脸心疼地上前查看她的伤势。原本就呆傻,磕了后好像更呆了些。
“云镜,去把你师父叫出来!”赵庆吹胡子瞪眼指着他。
男弟子没被他吓住,只是如实相告,“师尊正在后山峰顶闭关。是闻师妹用剑伤了小美,这才被它撞倒磕伤。”
赵庆一愣,利索地收回了手指,“谁叫你师父在院子里养狗的?”
男弟子见他这副理直气壮的模样,也已经习以为常。
“月月,咱们走。”
赵庆揽着少女出了大长老阁,走到院门口时,看着趴在那奄奄一息的大黄狗,顺脚把放在它身旁的狗盆给踢飞了。
看着化成一道流星的饭盆,大黄狗似乎是通了人性,龇牙咧嘴了一会又瘪了下去。
三长老阁中。
二楼临山的屋子窗户正敞开着,屋内布置精美,拢起的浅绿花纹床帐里,躺着面色苍白的少女。
少女盯着浅绿的床帐,许久之后,眨了眨干涩的眼睛。
她宛如做了一场处于极夜之中的梦,梦中只有一盏银灯陪伴着她。
直到她被银灯的光芒吞噬,她再度有了躯体血液流动的感觉。
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一个白头发的牛鼻子老头突兀地出现在她视线之中。
“乖女,来把这丹药吃了。”
她看着夹在那粗糙两指之间,散发着金色润光的小圆球,嗅到了一种属于植物的清香。
丹药入喉,她感觉到体内冰封已久的仙力,似乎有了流动的迹象。
“这伤口好了,脑子怕是要阵子才能好。”赵庆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
见他一脸苦相,少女声音微哑地说:“你救本座有功,待本座回到慈悲殿,可封你为右护法。”
赵庆:?
看他质疑,少女又说:“听好了,本座之名——闻铃月。”
赵庆表情逐渐崩裂,眼中含着泪花,颤抖地说:“乖女,我是你爹啊!”
闻铃月冷睨着他,语气中带着嘲讽的意味,“到处认女儿,是你们仙门人的癖好吗?”
赵庆脸色微僵,抬手擦去了老泪,小心翼翼地说:“你是我从山下捡来的,辛苦把你拉扯大,好歹也算半个爹吧?”
闻铃月瞧着他一张老脸涕泗横流,心中起疑,难不成右护法的位置还满足不了他?
看他并无欺骗的神情,于是问他,“你叫什么?”
“赵……赵庆。”
“这是哪里。”
“剑川,慈悲殿……”
闻铃月心中疑惑更重,缓缓坐起身来,环视了周围一圈。“剑川还有几个慈悲殿?”
赵庆看着她一脸清醒,已经完全没有之前呆傻的模样,挠了挠鬓角白发,难不成真是师祖显灵了?
“月月,你头还痛吗?”赵庆伸手,刚想摸摸她的额头,就被躲开了手。
“你知道本座是谁吗?”闻铃月心中浮起一丝防备。以往这些仙门人若是知道她身份,早就吓得屁滚尿流,剑都拿不动了。
赵庆闻言,反倒是笑了。
“你小时候不爱说话,问你什么也不说,只有别人问你叫什么,你才会开口说:‘我是闻铃月’,本来想给你取个名的,谁知道只有这个名字能喊应你。”
闻铃月心中沉思了片刻后,开口问:“你可知腾龙一战?”
腾龙一战剑川无人不晓,庚辰山那群正道宗门,打着除魔的名号四处围剿慈悲殿的人,于是她领着慈悲殿十三护法,将腾龙斩成二十七段,把庚辰山洗劫一空,移为了平地。
这一战,震彻剑川,令无数名门正派退避三舍。
赵庆点点头,脸上浮现出兴奋与自豪,“腾龙一战可是慈悲殿扬名的一场大战。”
闻铃月满意地点了点头。
“一千五百年前,妖兽腾龙在庚辰山四处作恶,危害一方,最终被师祖月女一剑斩杀,平定风波,这腾龙可是万年妖兽,能口吐人言,化神之下,无人能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