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又熟悉的人。
瓜子脸，细长眉下的丹凤眼看着宁菇的时候，依旧透着虚伪。
何敏敏把手中的骷髅别在腰间，跳下树枝，站地上转动裙子，蝴蝶结飞舞。
“好看吗？新裙子，我特地穿来给你看的。”
宁菇没有说话，锁链击出。
何敏敏弹出一颗水滴蓝晶石，挡住攻击后破裂成碎片。
“宁菇，你身上有血咒的味道！你是神国的罪人！你跟我去神国认罪吧？我会给你求情的。”
何敏敏扔着水晶，嘴里唠叨个不停：“不要一见面就这样，多伤感情，我们可以坐下来聊聊嘛~”
宁菇跟她没有那么多的废话可讲。
铁锁链甩过去，何敏敏捉住还想说什么，却被攀附在上面的傀儡丝穿进手掌。
“宁菇，你好阴险啊~”她说着，语气像是在撒娇。
从血肉里逮出蠕动的丝线，手臂肌肉因为撕扯而挛缩，手心流出几滴血。
宁菇：“没你阴险。”
腰间的骷髅头想说什么，被少女捏住下巴，不可以打扰她和宁菇说话。
她捧着受伤的手，眼泪汪汪：“宁菇，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你不记得了么？我对你多好啊，有什么好吃的都要分你一半。”
她的样子诚恳极了，如果没有上一世的记忆，宁菇会信。
可她死过。
她成为诡异被困在小区院子里，何敏敏当时的表现，特别精彩。
她们是最好的朋友，在外人眼里，她们无话不谈。所以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消息，众人深信不疑。
——没想到宁菇是这种人，啧啧啧。
——天呐，她勾引你爸爸你都没发现吗？好笨啊。
——你太单纯了，怎么轻易相信别人。
——孤儿院出来的，没爹没妈的，就是心眼多。
……
她们是最好的朋友。
宁菇高考结束后，发现蒋红梅不想她读书。她准备拿到录取通知书，暑假出去打工挣钱缴学费。
她把计划说给何敏敏，她以为她会支持她，结果——
“养父母她们养你不容易，你考上大学就想跑，过分了吧。”
宁菇以为她没说清楚又解释了一遍，她想挣钱读书，养父母的恩情等她出来工作慢慢还。
何敏敏一脸冷漠：“她们都这个岁数了，你跑那么远读书，她们怎么办！”
宁菇被问懵了，养父母也就四十出头，而且家里还有哥哥……
话不投机半句多，宁菇起身要走。
何敏敏站起来面容扭曲：“不就是考了个好学校，有什么了不起，还瞧不起人了？你妈妈爸爸不让你读就别读啊，该你报恩的时候了。你这么冷血，难怪你亲爹亲妈不要你！”
宁菇记不得后来她说了什么，总之两人不欢而散。
后面她差点被蒋红梅嫁给陈明，何敏敏又像个天使一样跑来救她出去。
她以为得到了救赎，没想到是另一个深渊。这一次，直接导致她的死亡。
死后，无聊时间多了，发现何敏敏到处说她坏话。她这才发现，何敏敏以前对她说的话，做的事好像都不太对。
高中分班，宁菇转来何敏敏的班级。在新的班级，没有人知道她是孤儿，除开何敏敏。
她大大咧咧，像是没有心机在教室里大声说：“那你知道你的亲身父母吗？好可怜，没关系，我是你最好的朋友。”
宁菇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班级，大家都似乎不怎么喜欢她。可能因为她是插班生，大家之前都已经熟悉了。
总之，她的身边只剩下何敏敏，社交也被她锁定。
何敏敏成绩不好，宁菇劝她好好读书。
何敏敏调笑：“你这个学渣装什么学霸啊？”
是的，何敏敏一直认为她成绩很差，宁菇也为此感到不解。尽管她说了好几次，她成绩还不错。
何敏敏总以为宁菇在吹牛。
月考成绩出来，宁菇是班上第二名。
那天回家路上，何敏敏一双丹凤眼像是喷出火来，整个人出奇愤怒，“你明明跟我是一样的人，你变了，你背叛了我！”
宁菇试图沟通，但何敏敏拒绝。之后，她几乎被全班人排挤。
每当下课铃声响起，课间休息的时候，何敏敏总带着几个朋友在她位置旁边谈笑。
小团体热热闹闹，宁菇坐在椅子上，形单影只。
现在想来，是让她嫉妒？羡慕？低头跟她服软道歉？
宁菇没有，她无需社交，一个人也能过。
就这么过了一个学期，何敏敏忍不住在她生日当天送礼物，跟她和好了。
其实，何敏敏不是真的想要她这个朋友，只是想从她身上找优越感罢了。
何敏敏以前是痛苦的，父亲家暴她，母亲懦弱又愚蠢，再加上不怎么富裕的家庭。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她家是周围邻居的谈资。
后来，宁菇来了，蒋红梅对她又不好。
何敏敏从她身上，得到了安慰。
虽然她爸爸家暴，可是宁菇她父母都没有，是个孤儿！
虽然她家里条件很一般，偶尔才有零花钱，但是宁菇都没有零花钱的！
虽然她买不起昂贵的裙子，可是宁菇还在穿补丁货呢……
“宁菇，你好可怜啊。没关系，我是你最好的朋友。”
这句话，何敏敏在高中三年说了千次万次。
“可怜的”——宁菇 。
她一直这么形容她，像是要把这个词死死贴在宁菇的身上。
荒坟堆渐渐起了风，发丝飘动，脸颊有点痒，宁菇站在原地没有再动手。
何敏敏以为宁菇信了她的话，依旧蠢笨，她心思流转。
“宁菇，我把你哥哥带来了，你看。”她把腰间的骷髅拿下来，装作有些责怪的说，“都怪你一见面就跟我打起来，否则我早就给你说啦！开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