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奇就连忙寒暄,先是介绍了自己的身份,说是知道他的才华,不忍心在北荒埋没,让一个世界出名的调音师去修鞋,那是折辱。 袁志以前觉得的确是,可他如今不这样看,再说了,如今真是关键时刻,可不想横生枝节。 就谦虚的说革命工作不分贵贱。 还说不聊了,他要赶火车回海城,然后上了拖拉机,老六拉着他,突突突的开走了。 沈婉气的直跺脚。 陆远奇拉着沈婉就走,他们要去顾明棠家,哪里想到,三个人在半路碰到了。 雨水已经停了,岭西大队的黄沙路修整过,可即便如此,还是很泥泞的。 沈婉充满了恶意的看着顾明棠。 一把抢过陆远奇手里拎着的提包,全都扔到了顾明棠的面前,“顾明棠,这是爸让我们带给你家两个孩子的,我记得你很有骨气,给你拿家也会被你扔出来,所以,就扔在这里,反正我们不会拿回去,没这样的道理对吧?” 你这就有道理了吗? 顾明棠淡淡的问道,“你们就是来看我家孩子的?” “顾明棠,你咋那么多事呢,袁师傅好好的在城里修鞋,凭啥给借调你这个破村子来,你也太恶毒了吧,还有,你从没孝敬过老爷子,过年了也不说打个电话拜年,没教养没人味,果然是农村人,粗鄙无知丢人现眼……” 此时,这条路很安静,因为雨刚停的缘故,没什么人。 顾明棠就安静的听着沈婉的咒骂,还瞥了一眼似乎想要阻止却无能为力的陆远奇。 孬种,竟然推女人出来当枪使。 顾明棠不耐烦听下去了,她制止了沈婉的喋喋不休,“沈婉同志,我来逐一回答你的指责,其一,那不叫多事,借调袁师傅来岭西大队修钢琴,这是有手续的,修钢琴也好,修鞋也罢,都是革命工作,其二,无数个如这儿的破村子,养活了城里无数的工人干部,你们不能端起饭碗吃饭,放下筷子骂娘,其三,我没有老爷子的电话号码,我想打电话也没地方打呀,所以,你今天特意来给我送电话号码吗?” 沈婉讥讽的道,“你想得美,爸的电话号码是机密,外人无权得知。” “那你这是放的什么屁?”顾明棠似笑非笑。 “明棠,不管咋说我们是一家人,爸爸还是希望我们好好相处,咱不能让他老人家工作之余还要为我们小辈操心。” 顾明棠一摆手,“行了,都别装了,这里只有我们三人,你们不恶心我都要吐了,一个靠着陆家混的人模狗样的东西,在我面前装什么兄弟情深一家人,连姓氏都改了,就问你亲爸知道吗?” 陆远奇顿时脸色涨红,顾明棠,顾明棠,没完没了是吧,你他吗的不拿这事儿羞辱我你会死吗? “还有你沈婉,我就纳闷了,按照常理,你不该对我这么仇视,信不信,我要是现在进城,你那婆婆保证对我可好了,陆凉州想要跟我离婚,她都不带答应的。所以,你到底在想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不等他们张嘴,顾明棠继续道,“你们之间的破事我懒得参与,警告你们,再来打扰我,我保证带孩子搬回陆家,我还保证,不出一个月,我就会让你们抱着铺盖滚蛋!” 沈婉气得发疯,这个顾明棠,这张破嘴为什么这么厉害,好气好气啊,她说不过,还打不过吗? 失了理智一般的朝顾明棠挥起手。 “我是你大嫂,今天我就要教训你。” 陆远奇使劲的拉住沈婉,这个蠢货,看到顾明棠就跟看到仇人一样,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还有,别拿大嫂说事,顾明棠的嘴巴跟刀子一样。 自己咋回事不知道吗? 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好了,婉儿,别胡搅蛮缠了,被爸知道,他会批评你的,我们走吧,还要赶今晚的火车。” 陆远奇将沈婉朝自己这边拉,看向顾明棠,声音平静的道,“我知道自己的地位尴尬,也知道你和凉州的想法,可陆家并不是一直风光,那些苦日子都是我陪着老爷子熬过来,凉州下乡那年,一个月后家里就出了事,我们都被赶出了家门,就住在城北阴冷潮湿的防空洞,一道大铁门与外界隔绝,那时候,凉州虽然在农村,却没有任何波及,焉知这不是爸爸对凉州的保护,所以,你不要总抓住这一点不放,好吗?” 顾明棠怒极反笑,这是吃准了没人知道吗? 呵呵,不怕告诉你,我看过书! 虽然后期不喜欢,没怎么认真看,但这也不妨碍我知道,你们只在那里呆了三天,就他吗的回家了。 就这,陆怀还可愧疚了,觉得是自己连累了他们,毕竟那时候张珍的成分是工人。 但你们知道吗? 陆凉州在极北苦寒之地,一呆就是六年。 为了能早点调去兵团,他白天在生产队里干活,晚上跑去兵团跟人学技术,数九寒天,没人愿意去修机器,他这个编外的主动请缨。 躺在雪地上,手啊脚啊,都冻的没了知觉。 他还要忍受一个女人的歇斯底里,还要四处求人买奶粉买饼干,他不但要养两个娃,还要养那个又懒又坏的女人。 明明兵团给他分了宿舍,他上班也近了许多,可他不敢去,担心顾明棠照顾不来两个孩子,毕竟在岭西大队,还有孩子的姥姥姥爷。 那个光风霁月的男子,生活给他太多的苦难,这些你们知道吗。 包括陆家老爷子? 呜呜呜,这么一想,她家凉州真是个小可怜。 顾明棠噗嗤一声笑了,这些事干嘛告诉他们,没有心的人,不配知道凉州的过去。 “可我怎么听说三天后就出来了呢?” 两人脸色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