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韶的影子映在墙上,颜色看上去要比正常的影子深上不少。
它很安静。
可宋元洲刚才明明看见它在墙壁上狂乱地舞动,蜿蜒的黑线从影子里爬出来,像燃烧后的灼痕,密密麻麻地攀满了整面墙。
又是幻觉吗?
宋元洲感到头痛,从喉间溢出一声低吟。
小苍兰的香气又靠近了,游韶的脸几乎要贴上他的脸,温热的吐息在他脸上扫过,是羽毛一般的触感。
“刚才怎么看着我发呆不说话?”她有些不高兴地嘟囔道,“问你哪里不舒服也不说,难道你不想理我?”
太近了。
宋元洲在这股香味里感到晕眩,脸上发烫,声音低得让人听不清:“……没有。”
“啊?”游韶没听清他说什么,迟疑了下稍微离远了些。
宋元洲以为她要坐直了,谁知游韶一侧头又俯身下来,这回是聆听的姿势,耳朵几乎要碰上他嘴唇,声音软绵绵的:
“这样我总能听见了,你刚才说什么?”
宋元洲险些呛住。
他艰难地把游韶往上推——没推动。
很危险的距离,偏偏她毫无所觉,还在等他说话。
她离得愈近,小苍兰的香气便愈浓。宋元洲咳了一声,抿了抿唇,问她:“现在几点了?”
游韶唰一下坐直了,蹙着眉开始翻手机。
宋元洲暗暗舒了口气,看着她上上下下摸了两遍外套口袋。
摸了半天没摸到,游韶目光投过来看他,表情有点不好意思:“我忘了把手机放哪了……”
宋元洲叹了口气,问:“裤子口袋呢?没有就翻翻包的夹层。”
游韶依言找了找,果然在背包里翻出了自己的手机。她解开锁屏,看了一眼说:
“元洲,现在晚上九点了。”
宋元洲一愣。
他以为还是下午,最多是傍晚,没有想到夜已经那么深了。
游韶又说:“等阿新端药过来,你就乖乖喝掉,我再问问她为什么你会看到那些东西。”
宋元洲点点头,犹豫了一瞬,忍不住问:“这么晚了,你吃东西了吗?想吃什么我……唔,别掐我脸!”
他感觉自己的脸颊在游韶的揉搓下不断变形,她力道不重,但感觉恶狠狠的——说话也是:
“你都病了还想这么多干什么?病了就躺着,别总想着要照顾我,在这种情况下你就不能多依赖我一点吗?我也可以照顾你!”
坏了,又生气了。宋元洲连忙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但游韶还不解气,泄愤一样用手指戳他的脸:“你就是只臭狗!”
“对不起。”宋元洲想笑,但怕她又发脾气,只能勉强憋着,伸手去捉她手腕,“是我不听话,你罚我好不好?”
游韶立刻眉开眼笑:“这还差不多,我没想好让你干什么,你帮我记着。”
宋元洲好脾气地应好。
“我感觉我像一个超大瓦数的灯泡。”阿新声音幽幽地从门边传来,“小情侣,我敲门你们都听不见的是吗?”
她端着药碗一脸嫌弃地走到床边,吩咐游韶让宋元洲把药全部喝完,而且不能用水压苦味。
“元洲说他坐不起来。”游韶接过碗,有些为难地问,“阿新,能不能给他找个勺子?”
苗女撇了撇嘴,毫不客气地说:“就算你要喂他喝药,他也得坐起来,不然会被你呛死。”
最终药是宋元洲艰难坐起身喝掉的。
游韶没能喂他喝,顶着一张不爽的脸问出现幻觉的事。
苗女听完思量了一会,说:“难道是你体质特殊,被那些非人存在看中了?我们的传说里说过有些人深受鬼神喜爱,会被鬼神以各种方式接触。”
刚说完,她像是也觉得有点离谱,又问:“还是说你今天吃了什么菌子没做熟?”
宋元洲:“……”
大概是他无语得过于明显,苗女再次改口:“那可能是发烧引起的幻视,如果烧退了还有另说。”
她端着空了的药碗走到门边又回头,“我先回去了,具体的明天见面看看,你们今晚就先睡这。”
宋元洲看她毫不留情地关门,又看坐在床边看他的游韶,感觉头大。
果然,游韶清了清嗓子:“我不放心你一个人,今天我们一起睡,你进去点,给我挪个位置。”
宋元洲:“……”
这是他今天第三回失语。
缓了缓,他组织语言说:“我们一起睡……是不是不太好?”
游韶不高兴地看他:“我们又不是没一起睡过,还是说你现在嫌我烦?”
宋元洲哑然:“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只是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而且我对你——
“没这个意思就睡进去。”游韶轻轻推他一下,动作很轻,“只有一间房,病号不能睡地板,我也不想睡地板。”
宋元洲脸色复杂地往床里挪。
游韶脱了外套,关了灯,摸黑滚进被子里。
“你真的烧得好烫,床单都是热的。”她抱怨,“下次不舒服提前告诉我,不要硬扛好不好?”
没等宋元洲回答,游韶伸手摸了一把他额头,感受了一下,满意地说:“很好,感觉没刚才烫了。”
“其实可以用体温计量的。”宋元洲提醒她。
游韶语气又凶起来:“之前量过,你迷迷糊糊给打碎了,阿新收拾了半天,现在没有体温计!”
宋元洲觉得她又靠近了一点,已经靠上他的手臂。有什么从他眼前掠过去,又覆上他的眼睛。
是游韶的手。
她面对着他,手抬起来,遮在他眼睛上。
宋元洲听见她打了个哈欠,声音也低下去:“……不准说话。快睡觉。”
在意识完全为睡意浸染之前,宋元洲迟钝地想起来一件事——
明明灯在床的正上方,喝药前游韶又坐在床边……
那她的影子,为什么会在两米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