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他们的面,取出了顾旭和时小寒的婚书。 在大齐王朝,婚姻注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论是订婚还是退婚,都需要父母和媒人的在场。 订婚的时候,由媒人负责书写婚书,写好后一式两份,由男女双方按下指印,各自保管。 男女私下口头定亲,是不具备法律效益的。 而退婚的时候,倘若两家达成协议,也将由媒人书写一份接触婚约的文件,男女双方按下指印,然后摧毁原先的婚书,退还各自的定亲信物。 当然,如果遇到特殊情况,那就需要特殊处理。 比如今天,顾旭不在场,时小寒也还躺在床上养伤,因服用了修复灵魂的丹药而昏睡不醒。 时磊拿着婚书,走到壁炉边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其扔进熊熊烈火之中。 只听见他用颤抖的声音说道:“顾……顾旭此獠,滔天作逆,目无君父,狗行狼心,通敌叛国,我……我全家老小,誓与之恩断义绝、不共戴天。 “这份婚约,是我和女儿先前受他花言巧语蒙骗,在不知其真面目的情况下签订的。现在……现在就当它从未存在过吧。” 火炉里,炽热的火舌贪婪地舔舐着大红色的婚书,黑色的字迹和两个紧紧挨在一起的手指印瞬间化作灰尽。 随后,时磊又吩咐仆役们取出顾旭先前送来的聘礼,包括聘饼、海味、茶叶、芝麻、布匹等等,堆放在院落里。 顾旭现在成了朝廷钦犯,聘礼自然不可能原路退回。 所以时磊使用真元之火,把它们统统烧成了灰,以表明时家同顾旭就此一刀两断,从此再无瓜葛。 至于顾旭送来的“纳采礼物”——两只大雁,时磊则打开笼子,把它们放归天空,今后它们爱去哪儿就去哪儿。 正当时磊忙着焚烧聘礼的时候,躺在床上养伤的时小寒做了个噩梦。 梦里,她看见顾旭沿着一条狭长崎区的路,朝着远方走去。 她竭尽全力奔跑,想要追上他的步伐,却发现自己一直在原地踏步,只能目送着他越走越远,最终消失在视野之中。 她打了个寒战,从噩梦中惊醒。 随后她穿着白色的单衣,赤着嫩白纤秀的脚丫,从床上爬下来,磕磕绊绊地走出自己的房间。 她肚子里装了许许多多的问题——比如顾旭现在在什么地方,他有没有在战斗中受伤,他什么时候会来这里探望自己……准备向父亲询问。 然而,刚一走到院落中,她就看见父亲在媒人们的见证下,用真元之火烧毁顾旭先前送来的种种聘礼。 父亲神情疲倦,双眼泛红,正用沙哑的嗓音一遍又一遍念叨着“要与国贼断绝关系”、“不承认这个犯下谋逆大罪的女婿”之类的话语。 望着一件件聘礼在熊熊烈火里化为灰尽,时小寒的脑子顿时一片空白。 她迈着虚弱的双腿,飞奔向前,同时一遍又一遍地大声喊着:“顾旭不是国贼!他救了我的命!不要解除婚约!” 不过刚跑几步,她就两腿一软,跌倒在地,摔得膝盖生疼。 看到摔倒的宝贝女儿,时磊立即心疼得皱起眉头。 他匆匆上前,伸手把时小寒从地上扶起来,嘴里关切地问道:“摔到哪里了?痛得厉害吗?需不需要我帮你上点药?” 但时小寒根本不理会他。 她挣扎着,想要扒开时磊搀扶她的双手,把顾旭的那堆聘礼从熊熊烈火中抢救出来。 可时磊的手臂却像钢铁一样,牢牢箍住她,令她无法挣脱。 “小寒,别做傻事儿,”时磊苦口婆心地对她说道,“我这么做,是为你好。顾旭现在的身份是朝廷钦犯。我不可能再让你嫁给他的。 “我的宝贝女儿,是世上最漂亮最优秀的姑娘,今后肯定还会遇到更好的人—— “——除了顾旭,我谁都不嫁!”时小寒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大喊道。 时磊默默叹了口气。 他觉得,这是自家的傻闺女一时无法接受顾旭身份的转变,所以才会表现得如此激动。 但他相信,时间可以冲澹一切,也会让懵懂的年轻人变得成熟起来。 等时小寒再长大一些,她应该会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也会渐渐澹忘掉这段青涩的感情,踏入新的生活。 于是,他从储物法宝中取出一瓶助眠的药水,将其倒进时小寒的口中。 娇小的少女很快便沉沉睡去,不再挣扎。 然后,时磊把女儿抱回房间,将她放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 “抱歉,小寒。” 看着女儿甜美宁静的睡颜,时磊轻声说道,目光中透出复杂的情绪。 停留片刻后,他重新回到院落,对身边的媒人们说道:“小女性格单纯、少不更事,受顾旭那奸贼蒙骗,至今仍然对其念念不忘……让各位见笑了。” 媒人们则纷纷表示,顾旭那厮擅于伪装,连圣人们都没能看透他的真面目,更何况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同时他们还不忘张罗生意:倘若时大人今后要为女儿另择夫婿,或是想要为自己娶一位续弦妻子,一定要记得联系他们。 时磊嘴上说着客套话,心里头只想把他们尽快赶出去。 待到顾旭和聘礼均被焚烧干净,时磊站在院子里,看着头顶澄净的蓝天,沉默了许久。 忽然间,他想起了洛司首的预言——“顾旭今后能修到圣人之上的境界。” 时磊想:倘若顾旭受上苍庇护,成功逃过这一劫,那么将来会不会有一天,他以一副强大而耀眼的姿态重返洛京城,清算现在的这笔账? 但他很快摇了摇头,把这个荒唐的念头逐出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