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似乎得到禹山摇的通知,知晓他会回拨,开门见山说了最近的时间和禹山摇约好会面的地址。
金旭喂了金悦药,本想将金悦托付给向奶奶照顾几小时,金悦说什么也不同意,定要跟着去见金霖和禹山摇。
金旭一试着哄她,她眼泪啪嗒啪嗒珍珠似的往下掉。
他疼惜在病中的金悦,孩子一哭,他心都碎了,只能叹一口气,抱着她去找禹山摇。
他像一只带崽的羊,不得不叼着相依为命的幼崽往饿狼设下的陷阱跳,牺牲肥沃的自身,换取另一头被饿狼扣下的幼羊。
早在暴雨倾泻那夜,禹山摇已用合法规定“警告”过他,或者说威胁更合适。
他单身,从未结过婚,收|养|孩|子时,他未满三十周岁,当初的他不符合收养条件。
“金旭,你也不想失去你的孩子吧。”禹山摇弓着身将他欺在车座上,便是一出手就精准扼制住他的咽喉。
禹氏老宅在西京北面,很多年金旭没踏足过这一片庄园,离开禹氏前夜,他说不出的感伤。
金旭不是那种心力强胜的人,会去怨怼,去恨,受了挫,便在内心暗自发誓此生永不踏足旧地。
他是无害到只会曲着腿脚蜷缩藏身处,独自舔舐伤口,待时间平复的良畜。
禹山摇对他设的一场局,将他的人生颠覆,不惜以悖逆他们原本关系为代价,也要迫使他离开。
他拒绝了事后养父母要他和禹山摇结婚的提议,跪在养父母前承认他犯下“禽兽”罪行。
他恶心。他罪过。他是个畜生。禹山摇什么也没做,禹山摇是受害者。
禹父信以为真,摔碎茶杯大怒,气急攻心说:“那是你妹妹啊!混账东西!该你的我不少一分,我白养你这些年,你到底图什么。”
碎片溅伤他的额角,不知血还是泪般流下。
过于疼爱他的养母也被他激怒,待他去房间收拾行李,养母找来,恨铁不成钢道:“旭旭,你这样傻,她到底给你施了什么迷魂汤?”
他说没有什么迷魂汤,一切就是他的错,是他对不起禹山摇。禹山摇不想再见到他,他此后再也不会出现在禹家。
养母扇了他一耳光,恨他执迷不悟。
“她算计你,糟蹋你,你还护着她。行啊!家产让给那个贱人得了。”
“你和君景什么也别得到。”
“你真要走?”
“我就当从未养过你,君旭,害了你的只有你的软弱。你喜欢她,你……妈妈同意你们结婚的啊。你去跟你爸爸说出实情,你没有必要为她做到那种地步。”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离开。
他终究不是禹家的人,待在禹家占据本该不属于他的爱,禹山摇和禹君景不会收手,家不再是家。他离开,反而对禹山摇和禹君景是好的。
养母气得摔了门说:“今天你要是走了,从此你就不是禹君旭,禹家的一切和你再无关系。你要想清楚,人做事,终将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妈妈不可能一辈子宠你的。”
金旭还记得他哽咽着喉头说:“谢谢妈妈,我想清楚了。”
他下了车,抱着金悦,提不起太多精神。
经年已久,禹氏老宅外的邻居差不多都搬走,去了新城的别墅居住。
尽管有管家收拾,周遭难掩荒凉的冷落,园区的铁栅栏斑驳生锈,只有禹氏花园维持着光鲜气派,绿油油草坪外养育宿根花卉,一年四季皆有花可赏。
今夏大丽菊和钓钟柳鲜艳貌美,每个前来拜访的客人都会为它们侧目,一切像腐败破旧庄园中住着那位神秘而诡异的美人。
金旭扣响门铃,推开门是金旭不认识的管家,一位稍稍年长的女性,诧异看着门口的一大一小。
金旭不知道如何诉说拜访来意,好在同女管家一道站着的西装男人解了围,笑着伸出手:“金先生吧?这位是?”
金悦抓紧金旭的裤腿,将身子藏在金旭的长腿后。
金旭摸了摸孩子的头安抚,“是我的小孩。”
西装男人有一丝僵住,恢复得很快,说:“哦。是这样,禹总在楼上等,我们先去楼上。”
管家为他们拿了鞋套,又问金悦喝什么,金悦不太懂管家说的名词,怯生生地将头抵着金旭的腿,看了客厅四周坐着的陌生成年人们,没张口。
金悦转头,小声问:“爸爸,弟弟呢?”
梁管家听声回过头,她是真没想到和禹山摇结婚是带两个孩子的人夫。
她恢复常色,先将金旭引上了楼,推开书房的门。
落地窗明亮的日光,禹山摇披着黑发,穿了件温柔的米色针织套裙坐着看书,难得的温柔,没有算计胁迫的锋芒。
金霖坐在地毯上,头倚着她腿肚,捧着播放动画的平板,手指在戳动。
静谧,美好,没有龃龉。
如果金旭有半分想过和禹山摇的未来,大概是这种宽柔夫妻才有的恩爱和睦。
禹山摇看见他,便放下手中的书本,直起身,她看向金旭时就看穿了他心中所想,莞尔一笑。
展开双臂的她,心情好到做出拥抱的手势,直勾勾地凝着金旭,说:“看样子你很喜欢这幅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