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昭舒了口气,接着大摇大摆地走进了主卧。
卧室里家具很少,黄女士是个注重细节分类的人,不会把户口本放衣橱里和梳妆柜里。
那就只有床头柜了。
栗昭拉开床头柜抽屉找了找,果然在第三层最里面看见那个棕红色的小本。
她吐出一口气,伸手把户口本抽出来,抱在怀里。
然后小步雀跃地往外跑,快到门口时,后面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栗昭?”
栗昭呼吸一滞,只觉后背发凉,要去开门的手悬在空中,她硬着头皮回头。
黄玫手里拿着衣架,正抿唇审视她:“你鬼鬼祟祟地干嘛呢?”
不等栗昭回答,她又想起来什么,“今天不是工作日吗,你怎么回来了?”
栗昭张了张嘴:“我……”
瞥见她胸口的东西,黄女士眯起眼:“你手里拿的什么?”
栗昭一愣,忙把手放下,下意识别到身后:“没、没什么。”
黄玫狐疑地盯着她。
沉默着,她忽然大步朝这边走来。
栗昭跟着她的脚步连连后退,最后撞到墙上,避无可避。
黄女士手伸她背后,几个拉扯间,力道一重,栗昭手里的东西便易了主。
黄玫盯着手上的小本,冷声审问:“户口本?你拿这个做什么?”
“……”
一小时后。
客厅茶几,四个人面面相觑。
栗伟明和黄玫坐在沙发那一侧,而梁西檐和栗昭坐在另一边。
漫长的沉默后,栗伟明忍不住咳了声。
一小时前,他还在城西钓着鱼。
也不知是走了什么运,才一会的功夫,今天带去的小桶就满了三分之二,都够往常一星期的收获了。
所以接到妻子电话时,他的心情称得上是兴高采烈。
可没想到,黄玫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你女儿都要跟人领证了,你还傻乐呢!”
栗伟明一听,猛地站起来,吓得鱼竿都差点扔了。
但紧接着,那边黄玫又说了什么,巴拉巴拉一大堆,核心意思反正就是——他女儿结婚的对象是梁西檐。
他瞬间松了口气,重新坐会椅子上。
但下一秒,又开始困惑。
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下,栗伟明视线在栗昭和梁西檐脸上来回穿梭,清了清嗓子,缓缓打破僵局:“说说吧,你俩怎么回事。”
没人搭腔。
栗昭抬眼,目光从她爸脸上移到她妈脸上,见黄玫板着张脸,一副今天不说清楚你俩别想活着走出这个门的架势。
她撇撇嘴,干脆破罐子破摔:“我要和梁西檐结婚。”
黄玫一听,立刻抬眼瞪她,扯高了嗓子喊:“结什么婚,你俩结的哪门子婚?”
“我俩结婚怎么了。”栗昭辩白道,“我和梁西檐男未婚女未嫁的,为什么不能结婚?”
“男未婚女未嫁?”黄玫手挥桌上,连续敲了好几下,“梆梆梆……”,动静大得楼下都能投诉扰民成功。
她质问:“你俩有感情基础吗……”
“怎么没有?”栗昭忍不住打断她,“二十多年的感情基础呢!”
“……”
被她这么一打岔,黄玫冷笑一声,气得半晌说不出话。
栗昭再接再厉:“反正你不是喜欢梁西檐嘛,那让他来给你做女婿,你还不满意了?”
“我要他做什么女婿?”黄玫高声,“天底下那么多男孩子,我做什么要他做我女婿?”
栗昭:“……”
谁知道你怎么想的。
她翻个白眼。
“黄婶。”一直安静着的梁西檐忽然开口,“是我和她求的婚。”
他语气很从容,像是有备而来,情绪没半点波动。
“你不用替她遮掩。”
黄玫习惯性把责任推女儿身上,“从小到大,她就没正常过,我说东她一定要往西,永远觉得我是在害她。现在结婚也是,我给她介绍的男孩子,哪一个不是精挑细选的,但她偏不满意,不肯要。”
黄玫长长吸口气,“不肯也可以,接着挑。但她现在是在做什么?”
她说着,视线又移回栗昭身上,见她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急道:“结婚是一辈子的事你知道吗,你现在随随便便就想找个男的嫁了,你就这么不自爱……”
“黄玫!”是栗伟明。
他一向温和,难得厉声起来,威慑力也不同凡响。
黄玫也心知自己说过了,没再继续。
栗昭小声:“我就不能跟梁西檐是两情相悦……”
“你也闭嘴!”
客厅里终于重回寂静。
栗昭不服气地咬着下唇,别过眼去。黄玫眼睛像是要吃人一样地瞪着她。
栗伟明目光在三人身上打个转,最后落在梁西檐身上:“西檐,你来说。”
梁西檐还是刚才那句话:“栗叔,黄婶,是我和她求的婚。”
正说着,察觉到脚被她轻踢了两下。
栗昭刚想提醒他什么,梁西檐突然把腿微微抬高一点,又放下来,将她作乱的那只脚卡进沙发缝隙里。
栗昭试着拔了拔,但前面被他挡着,怎么都扯不出来,她白一眼梁西檐,彻底安分了。
“我知道这太突然了,你们一时不能接受,但我是真情实意地想和她在一起。”
他神情看起来镇定自若,却不敷衍,反而显得坚定。
黄玫闻言,终于扭头看过来,面上依旧冷硬,但眼神松动了些。
可以啊。
栗昭忍不住啧一声。
影帝级别。
“决定做的仓促。”梁西檐接着道:“婚礼可能一时半会没法办,但她要是想,之后随时都能补上。”
“……”
什么叫语言的艺术。
这一刻,栗昭突然就明白了语言的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