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春荞稍作犹豫,便下定决心跑路。
她轻手轻脚地下床,开门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不发出一丝声响,出了小院,一进巷子里,就撒开退狂奔,连着跑出好几个巷子,前方就是热闹的街道,她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见那人没跟出来,一直憋着的那口气一松,脚步也慢下来。
郑春荞转过头,看到面前突兀出现的人,眼睛忽然瞪得老大。
“你这是,要去哪儿啊?”周景培谑笑着问。
“我,我就出来逛逛,逛逛,”郑春荞讪笑着解释。
她不理解,这人不是都睡了吗?难道他还会瞬间移动?
“这么巧啊,”周景培笑呵呵道,“那好啊,我正好要去福源楼,你随我来吧。”
“我觉得,我还没睡够,”郑春荞不忘跑路,坚决不跟这人走。
“行吧,你回去,”周景培一挥衣袖,郑春荞身上那股灌了泥浆的沉重感再次出现,下一刻,人已经消失在巷子里。
郑春荞只觉身体有千斤重,她倒是不死心想再跑,但是一炷香的功夫,就挪了一丈远,只得歇了心思,往客栈的小院挪动。
巷子里时不时有人经过,见着个破衣烂衫却又不像是乞丐的姑娘跟个蜗牛似地缓缓移动,跟看什么怪物使地,纷纷驻足观看,指指点点,郑春荞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顶着众人奇怪的目光,郑春荞僵着脸以龟爬的速度回到小院的时候,差不多已是午时,她费尽地推开门,只见堂屋里,周景培面前一桌好菜,吃得正香。
“回来啦?”周景培笑眯眯地冲门口挥挥手。
郑春荞浑身一轻,差点眼泪流出来!
她十分不客气地冲进堂屋,坐下开吃,什么菜看着贵她夹什么,吃相都是恶狠狠的。
“啧啧,”周景培见此,轻笑道,“我说你,太不懂事了些,你吃我的,住我的,怎么也是欠了我的吧?你要是跑了,算不算是逃债?”
郑春荞一噎,慌忙咽下刚塞进嘴里的饭菜,闷声道:“钱我会还给你的。”
“你怎么还?”周景培挑眉,“女子可不方便赚钱,还是说,你这这身体原来的那户人家,会将钱给你?”
郑春荞默然,反正她是打死都不会回原主家当牲口的的。
“你身上也没带户籍吧?能去哪儿?遇上官家,就是流民,能有什么好下场?”
郑春荞还真没想到过这些。
所以啊,穿越小说,都是骗人的。
“听他胡说!”郑春荞的脑海中,响起她自己的声音。
怎么回事?郑春荞皱眉,她又不是没脑子,听不明白这位可恶的国教弟子的话,她很确信,自己没有怀疑的想法。
“逃吧,离开他,越远越好,世上赚钱的法子多得是,他都是骗你的!”郑春荞的声音,再次在她自己的脑海盘旋。
郑春荞心神动摇。
周景培继续说道:“不说将来如何,你现在跑出去,吃饭睡觉如何解决?难道当乞丐吗?”
郑春荞顿时冷静了。
“哎!”她脑中的声音长长叹息一声,再无声息。
“好,我不跑,”郑春荞现在只觉跑路比跟着这人还要难过,但也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跟着他,于是道:“不过,我希望你能帮我解决户籍。”
一个说抓邪神就抓的高手,这种问题应该难不倒他……吧。
“二十两银子!”周景培道。
“成交!”郑春荞毫不犹豫答应,此时对银子的消费能力没有任何概念的她,完全不知道,二十两银子是一笔怎样的巨款。
周景培似乎也不知道这二十两银子对面前的姑娘来说,究竟是多么的贵得离谱。
郑春荞不再想着如何逃跑,心神松快下来,一顿饱餐过后,疲倦袭来,匆匆回房睡下。
这一觉睡得格外的久,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清晨时分,郑春荞起身后发现,厢房外间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布包袱,打开来,里面是两身丝绸衫裙,一套嫩粉色,一套翠绿色,触之柔软光滑,郑春荞身上穿的这套破衣烂衫与之相比,就是正常衣服跟抹布的差距。
郑春荞不得不承认,那人虽然嘴贱缺德,但是个挺不错的人。
“对了,我叫郑春荞,荞麦的荞,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吃早点时,郑春荞便问起来。
“周景培。”
“不错的名字,”跟他本人的性格完全不搭。
“呵呵,”周景培笑笑,也不深究郑春荞脸上意外的表情。
忽然,他神色一变,郑春荞看见他眉毛都拧了起来,“我出去一趟,”周景培撂下筷子,身影一晃便从原地消失。
武和县城东十里的县道上,一匹驮着一个血人的白马狂奔,马蹄飞掠而过,在地上流下滴滴血痕。
高楚歆满头大汗,趴在马背上,紧紧地咬着牙,死死的握着手中的缰绳,她身上多处受伤,疼得她浑身颤抖,头脑昏沉,但她强撑着根本不敢睡过去,她还没有见到周师兄,师父的命石还在她身上,万一被那帮叛徒追到,国教在他们手中,她将再无报仇的可能……
恍惚间,突然前方道路上一块宽阔的巨石拔地而起,她身下的马根本来不及停下,猛地撞上去,鲜血四溅,高楚歆只觉眼前一片血红,身体不受控制地从马背上飞起,撞上巨石,她一手向前,在靠近巨石的瞬间,整个人便陷进去,从巨石中穿行而过,跌落在巨石另一侧的地面上。
剧痛和困顿如潮水般袭来,高楚歆狠狠地咬了一口舌尖,也分不清口中的血腥味是内伤还是舌尖流血,她环顾四周,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张黄色的灵符,低声念道:“长眠!”
下一瞬,血色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马蹄声从高楚歆来的方向传来,很快,四个灰衣人骑马赶来。
“吁!”
四匹马接连停下,四人在四周找寻半天,又奔向两边的树林,搜索许久后,又回到染血的巨石旁边。
“高楚歆受伤颇重,这四周却不见她的踪迹,只怕她用了‘长眠’符,她又拿着掌门的命石……”灰衣人甲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