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百日宴开始还有一个时辰。
玉甄被老爷叫到堂前迎客,李清瞳被人拖去梳妆打扮。
本以为洗干净换身衣服也就完事了,结果光沐浴就花了半个时辰。
侍女把李清瞳带到一个叫“玉池金汤”的屋子里。屋中央有座玉砌的环形汤池,池壁晶莹剔透。池中竖有一组飞天仙女像,仙女衣炔飘飘,手持陶罐,水从陶罐中流出。
侍女将李清瞳放到木盆里。
木盆下面镂空,用纱布隔开,上面放着皂角、葛根、丹参、赤芍等十几味药材。
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烹饪方式。
李清瞳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肉质肥美的白斩鸡,草药去腥,温水炖肉,入味起锅。
侍女把她从盆中捞出,用毛巾擦干净身体,放在旁边的紫檀木上。紧接着拿出三种精油,左一下,右一下,涂在李清瞳身上,正面涂完涂背面。
沐浴更衣结束,侍女开始给李清瞳化妆。侍女化完妆,拿铜镜放在李清瞳面前。
李清瞳睁开眼。
一个头戴老虎帽,身穿红肚兜,眉中一点红,两坨大腮红的年画娃娃出现在镜中!
“哇呀太可爱了!”侍女拍手称道。
李清瞳却倒吸一口凉气,默默闭上了眼。
梳洗完后,李清瞳被奶娘带到宴会大厅。宴会还未开始,李清瞳在珠帘背后候场。李老爷携两位夫人在庭前接客。
第一个到的是风雷堂堂主雷门。雷堂主一如既往的大嗓门:“恭喜老爷,恭喜二夫人。”
雷门瞅见珠帘后的李清瞳,朝她招招手。李清瞳因为上次的事觉得尴尬,头转向其他地方,假装没看见。
不一会儿,又进来一个俊秀书生。书生手持折扇,玉树临风。
“京极先生好帅啊。”众侍女发出花痴的声音。
李清瞳伸长脖子,只见那书生黑衣长袍,折扇素白,上面没有半点文墨。云容端一碟点心进来,放在书生面前。雷老大说夫人偏心,云容笑道:“明明是雷堂主自己吵着要减肥的。”
京极先生拿起一块桂花糕放在嘴里。云容笑靥如花。
不矜持,太不矜持了!李清瞳直摇头。
“麻衣道长,稀客稀客。”
顺着老爷的声音,一个粗布麻衣的道人登堂入室。
雷门和书生纷纷起立,那道人摆手,示意两人坐下。那道人不仅衣衫简陋,头发也乱得跟鸡窝似的,头上还插了两根树枝。可道人目光锐利,一进门就跟李清瞳对上眼。
虽隔着珠帘,李清瞳感到两道寒光射来,招架不住。
“麻衣道长闭关多日,功力又精进不少吧。可否帮雷某看看最近运势如何?”雷门问道。道长头都没抬,轻言道:“雷兄头上紫气环绕,恐有血光之灾。”
书生一口桃花酥呛到气管里。
雷门撇撇嘴,干这行血光之灾不足为奇。
道长继续说:“但雷兄三庭得位,六府相匀,若能逢凶化吉,必会乘风直上,直捣青云之志。”
李清瞳心想,这道士满口胡诌,先把人唬得一愣一愣的,再给人颗甜枣,典型的江湖骗术。
算完雷门,道长又端详起书生。“京极先生,皮血红润,骨俊高起,走桃花运。”
书上尴尬一笑,希望道长赶紧闭嘴。
“但京极先生若不能以精养生,克制己守,恐殚精竭虑,精干而死。”
噗哈哈哈哈。
雷门大笑不已,京极先生满脸黑线。道长说完,拿茶水润润口,又盯上李清瞳。
三个男人默不作声地坐了片刻,忽然听见一阵女人银铃般的笑声。
“玉甄,快把你那宝贝女儿给我瞧瞧。”
门口走来一个浓妆艳抹的娇媚妇人。
那妇人身穿红绿彩缎大袖衣,头戴琉璃八宝凤珠钗,整一个金碧辉煌闪瞎众人。玉甄笑盈盈地挽着妇人手,往室内走。妇人行至道长处,道长开口道:“这位夫人......”
妇人立马打断他:“你给我闭嘴,老娘的命我自己说了算,臭道士少在这装神弄鬼。”
道长往椅背上一靠:“贫道只是想劝你擦一擦牙上的胭脂印。”
玉甄转过头,发现妇人门牙上沾着胭脂。妇人连忙衣袖挡脸,拿出手绢,擦擦干净。
还没等妇人走到珠帘,大厅又进来一人。
那人身材短小,脑袋出奇的大,手上拿个锤子,一坐下就对桌椅敲敲打打,口中念念有词道:“不平,不平。”
雷老大叉着腰,开口道:“我说周老板,你在家折腾也就算了,怎么还把工具带到别人家里来了。”。
周老板不理他,继续敲敲打打。
一旁书生怼雷门:“人家周老板土木鼻祖,匠人中的匠人,你一个粗人懂啥。”
雷门瞟一眼书生,道:“刚刚才劝过你克制己守,嘴巴这么缺德,不怕精干而死吗......”
书生一口茶水差点喷到雷门脸上。
吉时已到,老爷携二位夫人入座。
“把瞳儿抱来。”李老爷说。
李清瞳已经在后面闲得抠脚,被奶娘抖擞两下抱出去。李老爷接过女儿,放在自己怀里。
“今天小女百日宴,邀众亲友相聚。众家高朋满座,李府蓬荜生辉!尤其是风雷堂雷堂主、洗尘阁牡丹娘子、逍遥书店京极先生、天下作坊周老板、神算子麻衣道长,五位高人远道而来,李某感激不尽!”
老爷讲得兴起,突然把李清瞳举得高高的。李清瞳望向众人,竟有种百鸟朝凤的感觉。
雷门向来不喜欢拘束场面,待李老爷说完,起身道:“坐了半天,屁|股都坐累了。我先奉上一份贺礼,祝干闺女百顺长安,永乐长驻。”
娇媚妇人秀眉一挑:“怎么就成你的干闺女了,我还想当人家干娘呢。”
雷门坏笑道:“我当干爹,你当干娘,不妨碍啊。”
娇媚妇人瞪他一眼。
雷门打开布袋,从中拿出一个金光闪闪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