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雪衣睁眼时,整个视线被一张脏兮兮的陌生大脸占据,她毫不犹豫一拳揍上去。
等......等,杜雪衣这才想起之前种种,然收手已是不及。
余玄度摔得四仰八叉,这番动静连带着撞翻周围许多乱七八糟的杂物,造成了不小的连锁反应,登时这间狭小的房里尘土飞扬,好一会声响才止住。
“真窝囊。”也不知骂的是自己还是余玄度,杜雪衣一脸烦躁地瞥了眼毫无知觉却仍颤抖不停的已有些青紫的手,撑着身体站起。
晨光穿过破烂发黄的窗户纸洒进屋中,透过这层纸亦可看见外面的山间景色——辰时,万苍山中,离莽河较远处,房间坐西朝东,大抵是山中废弃农舍的杂物间,门窗均已上锁。
初到陌生环境,有多年江湖经验的杜雪衣下意识观察了周遭环境,立即作出了判断,她靠着门叉着手陷入思考。
“呵......呵呵。”
什么声音?
杜雪衣一惊,难以置信地回头,只见余玄度除了还顶着张相同的脸和同是一身狼狈外,其余均与昨夜判若两人,他正正躺着“大”字形,双眼迷离,一边鹳骨肿的老高,嘴角还挂着口水,兀自嘿嘿地傻笑。
昨晚还是正常人一个,怎么如今成了这副模样?难不成刚被自己打傻了?
“哎!”杜雪衣将信将疑,虽已有心理准备,但昨晚余玄度那副生人勿进的气势,她便也只当是谣言,“你没事吧?”
余玄度也不搭理她,径自盯着房梁发痴。梁上蛛丝经刚刚一番大动静,终是坚持不住飘落下来,正巧挂在余玄度细长的脖颈上。少年的容貌虽俊秀好看,但也经不起这么折腾。
杜雪衣皱着眉头走到余玄度身旁,一手扯掉缠在他脖子上碍眼的蛛丝,一手拍拍他的肩膀:“别闹,起来!”
杜雪衣顿感身体一沉,才瞥见衣袖不知何时被一只修长苍白的手扯住,余玄度正直勾勾地盯着她,随即笑得灿烂:“姐姐!姐姐!”
什么玩意儿?
杜雪衣愣神的功夫,余玄度已借力坐起,口中“姐姐!姐姐!”兴奋地叫个不停。
“不许叫我姐姐!”杜雪衣怒火中烧,好不容易才将自己的破烂衣袖从他脏兮兮的手中扯出。她瞪大了眼“凶神恶煞”地指着余玄度,居高临下恐吓道,“不然杀了你。”
“嘻嘻嘻......”余玄度也不理会,双手撑地,时而摇头晃脑,时而蹦蹦跳跳,嘴里也不知在呢喃些什么,像极了小狗的模样。
杜雪衣又好笑又好气,难道传闻是真的?还是,这病是不定时发作?
杜雪衣别无他法,只得由他自娱自乐。
才出虎口,又入狼窝,这下要走还得带上这拖油瓶,想到此处,杜雪衣不禁又是一阵绝望。
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砰一声,门开了。
杜雪衣早已悄然退到门后,打量着闯进来的五个蒙面大汉——都是练家子,特别是手掌皆较常人厚实宽大。
“姐姐姐姐!”沉溺于自己世界的余玄度,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蹦了起来,大叫着三两步蹿着跳着躲到杜雪衣身后,双手还不忘扯着她破破烂烂的裙摆。
杜雪衣:“......”
看来自己这江湖一霸的气场,连傻子都能感受得到,杜雪衣暗叹一声。
大汉这才瞧见了杜雪衣,但众人好似都没有开口的打算,场面安静地定格了许久,终于为首的身材最为彪悍的大汉打破了沉寂,他自顾自走到杜雪衣面前,漫不经心抬起手掌,砰的一声巨响之后,其掌下刚被余玄度撞翻的破旧石缸又被震得粉碎。
杜雪衣:“???”
就砸个小缸,还敢这么出来丢人现眼?这蛮力跟李征鸿那些小弟比都差远了,杜雪衣正对此班门弄斧不自量力的行为感到好笑,但身体倒是很实诚,竟被震得咳嗽不止,还呕了一口血。
该死,杜雪衣心中骂道,扶着柱子强撑一口气方不至于倒下去。
“姐姐!揍他们!”
杜雪衣:“???”
杜雪衣这才刚站稳,耳朵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她满腹狐疑地回头。
“姐姐!”身后的余玄度显然给震兴奋了,歪着头扯着杜雪衣的裙摆激动叫着,一副摇旗呐喊的模样,“揍他们!姐姐!”
谁是你姐姐!你才是姐姐!
杜雪衣一口气差点没上来,险些被气疯。要搁以前,收拾这几个娄娄还不是动动一根手指头的事?
杜雪衣正要发作,却乜见余玄度脏脸上的青肿,随即一股愧疚之情莫名生出。
哎,算了,谁叫人家是傻子呢,谁叫人家是这具身体的未婚夫呢,没准可能是是被自己打傻的呢。
杜雪衣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怒气,右手把余玄度的头粗暴地按回身后,对大汉莞尔一笑:“各位好汉有话好说,我弟弟脑子不太好,别跟他计较。”
“放心,我们犯不着跟个傻子过不去。”大汉看上去倒也讲道理,心情似乎不错,“我们就只想要些银两填饱肚子。”
“这好办,我......”刚想好的一套说辞到了嘴边忽然顿住,杜雪衣才想起忽略了现下连是自己谁都不知道,自报家门都不能够。火烧眉毛之际,杜雪衣余光瞥见余玄度又找死地把脑袋探出来。
杜雪衣双眸一亮,指着蹲在自己身后天真无邪的余玄度说:“他乃是抚仙镇余家的公子余玄度,我可替你们修书一封,你们送到余家,余家人定不会亏待你们。”眼下此等场景表明身份保命就足矣了。
“余家好像没有女丁啊。”彪形大汉抱着手似笑非笑。
杜雪衣随口道:“结拜的。”
“怎么证明?”
“稍等。”杜雪衣转身蹲下,右手按着余玄度单薄的肩,左手径直探进余玄度衣领中。
方才还活蹦乱跳的余玄度登时安静了,表情极其精彩,杜雪衣也懒得理他一脸被调戏的模样,左手粗鲁地在衣服里搅动。
难道是半路掉了?
一只单薄的手忽的握住了她的左手腕,余玄度涨红了脸,想把她的手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