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享殿吗!好气派!”夏橙望着山上恢弘的建筑群,由衷感叹。
与如今京城中流行的飞阁流丹、精雕细琢的风格全然不同,清陵摒弃了所有的柔媚之风,从整体到细节,无不彰显出皇权至高无上的地位,加之依凭着巍峨山势,建筑群的威仪愈发凸显。即便是隔着百里甬道,寻常人望之,也情不自禁想顶礼膜拜。
甬道两边俱是石碑,再往旁,是排列齐整的柏树,一直绵延到山上的建筑群。
为掩人耳目,一行人把沉重的行囊分了分,马就留在山下一处隐蔽的山洞中。几人本就身手不凡,守陵卫也不多,又有活地图李征鸿,一路上自是畅通无阻。经此一路,众人对张闻京的信任也提升了不少。
登到享殿时,已至日落时分,雄伟的建筑从白日里的金碧辉煌,成了巨大天幕下的一片阴影,细节、颜色俱已瞧不大清,但却衬得轮廓更加肃穆威严,殿宇逶迤,鸱吻高高翘起,重檐曲线收得干脆利落,檐下巨大的斗拱一层层堆叠,从大处到小处俱显露出主人身份的尊贵。
这一切,在夜色中,又令人觉得寒意森森。
此外,清陵外有宽大的水道环绕,宛若护城河一般,一直延伸到享殿群后的小山包附近,而地宫,便座落在这座小山包中。
除却常进宫的李征鸿外,其他人越往前走,心中震撼便越添一分,纵使是去过几次皇宫的杜雪衣亦是心潮难平,更别提夏橙和怀无了,二人已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正拼命睁着双眼睛记录下见到的一切,生怕遗漏或者遗忘了。
杜雪衣喃喃道:“建成这样,要是我们找不到破绽怎么办?”
她原先还信心满满,却没料到这皇陵竟比想象中的还要壮观。现在看来,就算是地上的所有地方走一遍都困难,更何况还有未知大小的地宫,甚至还需找到破绽。
李征鸿眉头微皱,下意识捏了捏杜雪衣的手,他并不是没见识过杜雪衣这说什么来什么的体质。
“有个说法叫‘金玉其外,败絮其中1’。”余飞景淡淡道,“只要贪了,就会找到的。”
享殿外也有几个守陵卫的驻点,但众人是何等人物,自是毫不费力地避开,直冲地宫入口。
如今断龙石还未放下,地宫的入口只临时安了个简易的木门作为隔断。杜雪衣走在最前,在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前,便已取下头上银簪轻巧撬开门上的锁,动作熟练得惊人。
推门之际,她执银簪的手突然顿了顿。她脸上掠过一抹诧异,转头果真见余飞景也正盯着银簪。
这银簪是她刚到林家寨时买的,她只消一眼,便觉得此物极适合拿来开锁,便一直带着身上。在逸州石窟的暗道里,发现“余玄度”消失后,她失了神胡乱撬开一个个门锁,最终在库房中撞见余飞景,力竭晕倒之时,手中拿的也正是这簪子。
银簪上,因为当时自己没想着控制力道,许多地方已经弯曲变形甚至磨损。后来苏醒,她又只顾着“余玄度”,直到此时,她才发现这簪子上所有的弯曲处,不知何时竟被人重新调整过,被赋予了新的节奏和造型,磨损处附近也被刻上图案,已经活脱脱从一根普通的银簪,成了一件精致的工艺品。
想来应是余飞景的手笔。
“哇!玉山,原来你还有这技能。”吴中友惊得目瞪口呆。
“下面的路没有地图了,大家每走一步都要注意些。”李征鸿的声音撞在石壁上,听起来有些冷。
“哥说的对。”余飞景笑了笑,从怀中取出颗白色夜明珠,率先进了甬道,“守陵卫不会进到地宫中,皇陵还没封,机关应该也还没开启,但还是要小心为上。”
七颗夜明珠相继亮起,七颗珠子的光芒凑到一起,登时将甬道照得宛如白日,其他人皆是白光,唯有杜雪衣和李征鸿的蛇纹双明珠,一青一红分外耀眼。
“你记不记得,当时在逸州的暗道里,”杜雪衣悄悄在李征鸿耳后说道:“那时你说的‘求之不得’,竟是这个意思。”
银簪之事仅一瞬便被她抛之脑后,她脑中如今满是李征鸿在暗道里的那句“明言”。
李征鸿缩了缩脖子,头挪开了些,平静问道:“如果那时候不是我,你听到之后,也会有接下来的反应吗?”
杜雪衣莫名其妙:“不是你,会说这样的话吗?而且你们不就是同一个人?”
李征鸿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松开二人的手走到前面。
杜雪衣望着他的背影一头雾水。
甬道较之前在逸州的石窟寺不知宽了几倍,拱顶也如京城的城门一般高,石壁用的乃是上好的青石,被打磨得十分光滑,其时正反射着夜明珠的光,抬头仰望时,有如闪着星星的夜空一般。
见世面三人组走在队伍最后,怀无仰着头眨巴着眼睛,满脸兴奋道:“咱们这样,像不像是活的北斗七星。”
“切”吴中友不屑地斥了一声。
夏橙偏头笑道:“前日去东市买夜明珠时,吴少不还信誓旦旦地说,全部你买单?”
那时她同怀无听罢,当即就没同他客气,尽挑了最贵的,结果吴中友才发现自己带的钱远远不够,最终还是飞景掏了腰包。
“要不是我离家出走,这几颗夜明珠算什么?”吴中友噘着嘴抱怨道。
“嘘——”柯为和示意三人噤声。
夏橙这才注意到,不知不觉间,众人已走到一个三岔路口前。李征鸿和余飞景兄弟二人在最前,一人正单膝蹲下,侧耳听着地上的动静,一人则站在岔路正中,闭着眼似在感受什么。
周遭一安静下来,众人这才注意到了远处传来的水流声、风声。
正当怀无和夏橙准备有样学样地时,忽的两兄弟默契地抬了抬头,旋即手指同时指向同一条岔道。
于是便如此,两兄弟从开始时反复停下来听声辩位,到后来边走时一面闭眼一面听着,速度快了不少。迷宫般的甬道渐渐有了向下之势,到得更深处越发陡峭,直到最后变成了一级级石阶,水声风声也越来越大。
不知绕了多久,两位“探路者”蓦地在一个拐角处停了脚步,众人疑惑跟上,才发现周围忽的豁然开朗——
“终于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