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蝉鸣声聒噪,阳光穿过了梧桐树,洒落一地斑驳。 九月十三日七点十五分。 女孩子穿着校服疯狂往前跑,不远处是学校的大门,有种跑出了一千五百米生死时速的感觉。 背着白色的书包,坠了一个毛绒绒的球,随着奔跑的步伐剧烈摇晃,能晃到人眼底。 跑的太急,一个刹不住车,猝不及防撞上了从对面走过来的修长身影! 就那么扑到对方怀里,手指下意识的抓紧少年衣襟,呼吸中充盈着清淡冷香。 气氛好像凝滞了几秒。 女孩子愣住,在反应过来后,烫手似的松开,踉跄退后好几步,喘着气说。 “对、对不起!” 那是个少年,瞧着年纪也不大,猝不及防被撞了个满怀,身形清瘦颀长,逆着光,校服衣袖下露出的一截手腕冷削,拍了一下自己被撞的肩,动作轻飘飘的。 一双眼睛极黑,沉静看她。 长这么大第一次扑倒男生怀里,女孩子登时红了脸,磕磕绊绊的说了句:“我不是故意的……” 她闻到了很好闻的木质香,并不浓郁,清淡的萦绕在夏风中,随口问:“你用的什么沐浴露啊,还挺好闻的。” 少年薄唇微动,话音还没有说出口,就被远处的声音打断。 “阮柚安!快点啊,等会要迟到了!”那个女生在对她招手,焦急地催促。 “来了来了!”女孩子也顾不得其他的,再度对少年鞠躬,赶紧背着书包跑了,赶在最后一刻冲向学校正门。 是九月啊,女孩子扎着很高的马尾,发圈是白色的,发丝蓬松,眉目稚嫩,侧脸在阳光下白得晃眼,背影纤瘦,风华正茂。 逐渐消失在视线中。 ……他还没有说话。 想到女孩子问的沐浴露。 少年蹙眉,抬起衣袖闻了一下,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味道,站在晨曦中,顿了很久,直到朋友拍了拍他的肩:“想什么呢你,快走啊!” 穆隽琛回神,清冷嗯了一声。 她的名字。 阮柚安。 … 夏天、阳光、蝉鸣、教学楼、操场、背影。 小卖铺、三两结伴、橘子汽水、擦肩而过。 课间、走廊、偷看、躲闪。 哄笑声、不经意、对视。 买了三十二瓶饮料,班级中漫不经心的放在某一个人的桌上。 第二次正式见面,来的毫无预兆。 穆家老宅,卓婉笑眯眯的拉着女孩子的手:“安安,这是阿姨的儿子,比你大。” 女孩子站在那里,眼神无比生疏,无比陌生:“哥哥好。” 她已经不记得他了。 那么多次偶遇、余光、擦肩而过,只有他一个人偷偷记住。 少年多少次冷冰冰,暗地吃醋,一个人生气,一个人难过,又一个人哄好自己。 他故意不理她的时候,比她不理自己还要难受。 能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针锋相对也好,总比不理他好,对吧? 阮柚安第一次讨厌穆隽琛,是在操场上,班级里的男生送给她一个发圈,当弄丢她日记本的赔礼。 她弯着眼睛给朋友看,发圈是鲜明的红色,颜色艳而漂亮,更衬着女孩皮肤白皙。 还来得及戴,就直接被人从手中抽走。 轻飘飘的两个字落下。 “真丑。” 那少年笑也像生气,看了她一眼,轻嗤,嘲弄。 “你还给我!” 阮柚安很生气,特别生气,伸手去抢,那人仗着身高腿长,硬是不给她。 他抢走了她的发圈。 穆隽琛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人! … 一个发圈,有什么了不起。 穆隽琛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 少年误打误撞的心动,青涩又茫然,第二天的时候,给女孩子买了一箱子的发圈,放在她桌上。 后来,他们一起被叫到了办公室,还请了家长。 因为老师怀疑他们早恋。 那时阮柚安的妈妈还在,身体不大好,一年有半年在医院,剩下的时间,总和阮堂吵架。 阮柚安总是静静看着他们歇斯底里的争执,被掀翻的年夜饭。 在地上散发着腐臭的味道。 被叫了家长后,阮柚安被阮堂骂了一顿,妈妈对她很温柔,因为这件事,又和阮堂吵了一架。 自那以后,阮柚安更讨厌穆隽琛了。 第二天来学校的时候,少年跟她道歉。 “对不起。” 昨晚吵架声响了一晚上,尖锐的、疯狂的、摔碎的声音撕裂耳膜,阮柚安一夜没睡,呆呆听着他们吵架,现在眼睛还是红的,心情很不好,语气也冲。 “谁稀罕你的道歉呀。” “对不起。” “你可不可以离我远一点?” 少年怔住。 从那天开始,穆隽琛很少出现在女孩子面前。 阮柚安依旧每天正常上学放学,说说笑笑,跟朋友走在操场,偶尔买一杯奶茶。 所以她不知道她丢掉又忽然出现的钱包,值日时已经干干净净的教室,第二份半价的草莓蛋糕是为什么。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关系,停止主动它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