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听着岑舟说完来意,梁帝微微笑:「你先别急,朕闲得无事,想跟你唠唠家常话,快坐。哎?你这孩子怎么总冷着一张脸,这可不行啊。」 岑舟皱眉,字字沉冷:「战况紧急——」 「你看朕养的这鸟怎么样?」 岑舟沉默片刻:「聪明伶俐。」 梁帝哈哈大笑。 原本想着可以隐没往事,但岑舟跟苏卿安之间的关系打破了梁帝原本的计划,倘若追逐利益还好,偏偏是动了真心…… 现在不说,谁知日后会哪时大白天下,到时候的后果,没有人能承担。一些老臣隐秘晦涩的目光让梁帝忧心忡忡。 「朕以前不喜欢养鸟,不过朕还有个堂妹,她很喜欢。」 岑舟听闻一二:「孝和郡主?」 「对,就是她。」梁帝靠在躺椅上,眯眸看着头顶的阳光,「她平素与朕最为亲近,是朕……辜负了她。」 「来,别干坐着,喝酒。」 岑舟眉头皱的越发紧,不明圣意。 都道往事如烟,命运的齿轮还是将他们啮合。 孝和郡主当年下嫁给当朝状元郎,那状元郎英俊有才,是她的心上人。 后来皇权争夺,鲜血淋漓,状元郎辅佐的是太子,与梁帝站在敌对方。 梁帝年轻气盛,也手段狠辣,直接寻了个机会,折断太子一翼,将状元郎一家满门抄斩! 不过那些罪名,也确确实实是状元郎跟太子所做之事,若非做过,梁帝也不能扳倒他们。 那时孝和郡主怀有十月身孕,因是皇族人,免了一死,却无法接受自己的丈夫被她最敬仰的哥哥害死。 她为她的夫君殉了情,从高高的城墙上,一跃而下! 至于那十月怀胎的孩子,据说是生下来了,却不得而终。 世事迁移,沧海桑田。 太多的事情埋葬在当年。 梁帝语气平静:「你佩戴的那块玉佩,是朕当年亲手送给孝和的新婚贺礼。」 「砰——」 岑舟手中拿着的酒盏,摔在了地上! 「朕其实可以不告诉你,毕竟朕也算是你半个杀父仇人?」三年了,岑舟和苏卿安没有半分纠葛,梁帝本以为桥归桥路归路。 「这些事情你师父也知道,朕昨夜与你师父秉烛夜话,还是决定告诉你。」 「朕当年有愧于你的母亲,所以在你回京后,一直尽可能从别的方面补偿你。」 「等等——」 这一切太荒谬了,又措手不及,让岑舟觉得过于荒唐,他原本不信的,但梁帝提到了师父,对方根本没必要编造这样的弥天大谎。 岑舟脑袋很乱,一边想着苏卿安还在幽州生死不明,一边又是得知身世的震撼迷茫,慢慢沙哑道:「你们,一直知道?」 「是。」 「太可笑了……」 可笑到岑舟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那我算什么?」岑舟心脏作痛,不可置信,「这么多年一直瞒着我,现在又告诉我,我算什么?」…. 他以为他是孤儿,他以为他被父母抛弃。在他终于放下过往不再寻找身世,也找到了一生所向的人后。 万人之上的皇帝跟他说,当年他亲手害死了他的父亲! 梁帝依稀透过岑舟看到了当年郡主的身影:「你别怪你师父,朕这些年一直在找你,终于在西北那听到了你的消息,于是让你师父收养你,归根到底,都是朕的错。」 岑舟站起身,眸中光影絮乱,将他的脸分割成明暗两面,语气寒冽紧绷:「我师父呢?」 . 「他在定北将军府,你现在去找他吧,他也有很多话对你说。」 岑舟闭了闭眼,脑袋中有千丝万缕的线,他理不清楚,接受不了,快步往外冲去。 梁帝在他身后道。 「往后,你想要怎么做,朕不拦你,是想为父报仇,还是为大梁出战,都随你。」 「只是……」梁帝似笑非笑,「你似乎心悦昭懿?」 岑舟背对着他,脚步顿住,眉眼冷的惊人:「皇上在威胁我?」 梁帝不想如此,但他得为小九做打算,与其日后发现真相导致两人决裂,不如现在告诉他:「世间之事分不了黑白,你自行决断吧。」 岑舟冲回了定北将军府,又在外面站了很久,始终没进去。 很久以前,他问过师父,他的身世。 师父一个不知道掩盖过去,吊儿郎当的对他笑:「和师父在一起不好吗?你只要活得健康开心就可以了!」 原来,师父早就知道,只是不想让他知道。 繁星漫天,一颗流星划过,陨落天际。 秋风飒飒作响,无限寒凉之意。 「烬远。」男人复杂看他。 岑舟没说话。 「这么多年没有提你的生身父母,我不想让你背负着仇恨活着,远离皇权对你是件好事。」他解释,「但是现在事情发生了太多,偏离了原本的人生。你同昭懿公主日后会朝夕相处,还是得知道。」 「我……」岑舟眸中荒凉,手指紧绷,一字一顿,很难说出那两个字,干涩又生疏,「父母的坟,」轻声问,「在哪?」 「西郊山,甘梅寺,后头两块无名墓碑。他们合葬在那,是孝和郡主的遗愿。」 「我知道了。」 「你别在心里憋着,你怪我吧……」 「是你养了我,养育之恩大于天。」 他能怪谁,他该怪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