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割据,以西灵海为南北分界线,分五国向北,分两国居南。昱国临海,与铁答丹王庭、后昰、桓国接壤,与后朱有国家相隔,又与蛮司王朝通水路,但昱国与宣国,永远都是遥遥相对。
“在下是宣国人,初来浔都。”
“从未见过夫人。”
“我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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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我不是他”的男子究竟是不是简从故呢?这已不再重要了。
相传永望五年十一月,湘夫人于汀兰湖畔见龙骧将军之魂灵,后一月与情人有私。平夷公主至,秉烛夜谈,世人不知内容。十二月末,湘夫人作诗,即成《寄北渚简二十一龙骧将军从故》,翌日,投湖身亡。
关于湘夫人的死,众说纷纭。有人说是殉情,有人说是为守“不失身不改嫁”的贞洁,有人说湘夫人其实是假死,甚至有人说,是平夷公主逼杀旧友。
后几条观点诚然很难成立。
那段中原割据的岁月,乱、香艳、悲凉,后世的人根本就不清楚口口相传的湘夫人情人,究竟存不存在。他们从武十七娘的言录中找到那句“五年十二月知遇之恩”,便觉得是讲湘夫人与其情人。我私认为不然,甚至觉得这条,是指十七娘与平夷公主。
谈到七国乱,少不了昱国,同样一提到昱国,必绕不开平夷公主。似乎每个人的故事或多或少都会与她有关。
野史称公主——弑父杀君临朝摄政灭两国覆一族,她是个极其狠心的政治家。我难以得知哪些为真哪些为假,伴随着她颇受争议的一生的,是她为人津津乐道的艳史。人们赞其功,又认其淫媚,于是风流韵事越过了她的功绩,成为后世更为关注的对象。
也因着她的过,好像什么错事都能安在她身上。这才有了那条“为名声逼杀旧友”。人们忘了,若历史上湘夫人确实是殉情,她没有后顾之忧是因平夷公主,而武十七娘能登室论儒,亦是因那知遇之情。
我私心为公主正名,明明想不出该怎样下笔,却不知不觉竟是半篇写她。
实际上我们也无从得知湘夫人笔下的“友人”究竟是不是平夷公主。她临终前与一人畅谈,写下“难解情字”,这才有了我的拙作《湘夫人诗》。
我因那寥寥几句的史实而为他们写出了这样的故事,在一开始,就将湘夫人诗中的“似君者”定义为只是失忆了的龙骧将军。不过是想平添几分悲意,兴许更会落了俗。
若他真是他,难以解释身为弟弟的简行说认不出兄长,难以解释为何只有湘夫人一人坚信那就是她夫君,更难以解释为何平夷公主不去查他这三年的经历。
说着“我不是他”的男子后来离了浔都回到宣国,某一日忽然想起了所有,却发现她不是真孀妇,可他成了真鳏夫。
于是再写不下去。
我实在想知道,却终此一生无法看到历史的过去。
诗中,湘夫人道着“以见君,亦与君长诀”。
其实在她自己认为那似君者不再是他的时候,她的少年郎就真的不在了。
我无从知晓他们真正的过去,只一支笔,几滴墨,一点灵思,凭空造出这篇《湘夫人诗》。
纵观历史,兴许她对他的爱不纯粹,却是碧落黄泉誓死相随。
既君难以入梦来,便迟一点,天上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