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殷寿,是殷寿说——你要做我最勇敢的儿子,你的母亲,会以你为荣。
诸侯敢有谋反者,先杀其质子,然后族灭之。苏全孝在生命的终焉,寻到了他存在的价值。他极为壮烈地赴死,带着笑,不见惧意。
在五年前,他不过是个怕“母亲”被责罚,当即跪地求他“父亲”开恩,惴惴不安心有忧思的孩子。
殷寿最终没有罚黄朗心。
同时,质子旅再无物品进出。
他让质子知道,因为他们,“母亲”才有可能被罚;也正是因为他们,“母亲”才会免于责罚。殷寿亲自建立起了名为“亲情”的桥梁,赋予质子规则,成为他们至高无上的“父”。
“姬发,你想打赢他们吗?”
“我想!”
姬发回答的很干脆,眼中有敬仰之意。殷寿难得真正欣赏一个人。
一个,有野心的孩子。
“往后,你的剑术我亲自来教。”
他让他们团结,又任由他们竞争,像是在养蛊。而殷寿,就是蛊虫中的王。
慈母赠礼的事成为质子旅的标尺,规范着他们每个人的举动,伴随着一年又一年的春去秋来,渐渐不再被提及。像是被遗忘,又像是被埋在有心人的心底。
忽得有一日不知怎的,殷郊情绪低沉,往后就连他也没有再提起过他的庶母。直至今时姬发仍旧以为是他长大后成熟了,故而放下了幼时阴霾。
无人知晓那晚绮梦,只有殷郊呆望着一床狼藉,暗骂了几声荒唐。
他恨恨地收拾床铺,眼前仿佛浮现那方玉影。在质子旅的时间太久,又过得太忙碌,他近乎要忘记她的模样,这些年就连父亲也不曾与她常伴多时。可殷郊始终记得那双眼,清清冷冷,眼神越冷便越叫他偾张。
春意残留,他愈发觉得不满,终究还是妥协。他徒有蛮力,忽然想起多年前那只执宫灯的柔软的手,越想越多,所幸纵容着自己将整个她拼凑。
混沌与清醒交织间,他似乎唤了一个名字,心房顿时柔软地不可思议。然而他也终于清醒。
殷郊睁开眼,沉默不语地收拾好自己。性与情,他不愿去辨别,他怕自己分清后,迎来的是绝境。昨夜之梦,今日之举,难道他此刻,仍在梦中……殷郊不由自嘲,嘲弄他的天真,鄙夷他的逃避。
可他只能如幼时一样,不再去面对。
这是他的秘密,一个连姬发都不能再告知的秘密。
军帐曾有异动,那人到底没有掀开帐门。
门外之人不知是谁,不知何时所至,也不知何时所离。殷郊甚至都不知他的到来。
质子旅的生活,没有任何变故,一切,照旧。
直到,攻破冀州。
直到,新王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