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纯微醒来的时候,正趴在课桌上。
她眯着眼环顾四周,这里很多人,与印象中的阶梯教室重合,前排有个男生在看海绵宝宝。
最前方讲台上有个身材偏瘦戴眼镜的男青年在讲课。
她此刻脑子还是混沌的,分不清身处梦境还是现实。
左后方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伊纯微回头看过去,大学时期的室友叶苗苗正拿着一张英语试卷指着第6题小声问她:“微微,你知道这道题选什么吗?”
伊纯微勉强打起精神仔细看题,然后果断回答:“选B。”
“为什么?”叶苗苗追问。
伊纯微脱口而出:“形容词性物主代词后面跟名词。”
“哦,原来如此。”学渣叶苗苗恍然大悟。
这一幕似曾相识,伊纯微注意到叶苗苗旁边的杨龙,心里一惊,突然又说:“你还是先看看标准答案吧,我现在脑子很乱,可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好吧,可是我没带答案来,在宿舍,没关系,我要全写完再对答案。”
伊纯微回头再左右观察,教室里上百人,她坐在中间排,另外两个几年没见的大学室友毛果芸和何田田各坐在她两边,这两个家伙也没有认真听课,而是在互相递零食。
当薯片递到伊纯微面前时,她瞳孔微缩。
记忆中,大二某天的水课,老师在讲台上放水,学生在讲台下划水。
而她在与学渣同学兼室友叶苗苗的对话结束后接过吃货毛果芸的薯片,意思意思一下拿了一片丢进嘴里,然后把薯片传给小美女何田田,而何田田吃完后再递给后面的叶苗苗以及叶苗苗的男朋友杨龙。
杨龙是大一结束后转专业进来的,大二一开学就和叶苗苗好上了,两人顺理成章成了男女朋友,但是三天两头就因为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冷战,最后还没毕业就分手了。
叶苗苗毕业后火速又找了一个比自己小一岁的男朋友,第二年就官宣结婚了。
从过往记忆回到眼前。
果不其然,毛果芸已经在喊出自己名字的同时把薯片推倒了她面前。
伊纯微机械地重复着记忆中的动作。
当她慢慢咀嚼并吞下那片薯片时,那桶薯片已经从叶苗苗手里传回了毛果芸手里。
接下来何田田就会问她吃不吃佛手柑,她摇头,毛果芸则兴奋地说:“我要我要。”
快下课时,后座的叶苗苗会和他男朋友因为钱的事情当众吵起来。
而老师宣布这学期最后一节课即将结束,接下来要划考试重点。
一切都像记忆中那样按部就班进行着。
伊纯微照旧拒绝了毛果芸和何田田结伴去校外美食街,在她们两个走后,伊纯微选择和上辈子一样走到了教学楼顶的天台上。
天台上能看到对面大学的篮球场,篮球场上模糊的小人在跑来跑去。
前生像大梦一场,她回来了,回到了大学二年级,回到了年少疯狂的20岁,这时候她还没认识唐宋。
没有唐宋的世界,她住不起豪宅,穿不起名牌,出入没有豪车相送。
她依旧是那个穷得叮当响的贫民窟女孩,需要每日去兼职赚取学费以及生活费。
别人重生可能会中彩票一夜暴富,再不济也是一步到位从此改写人生。
但她不行,她毕业后没有工作过一天,更没有买过彩票,她至多只记得未来几年会发生的重大事件,但那都不能变现,对她现在拮据的生活完全没有帮助,那些重大事件对人讲出来也没有任何意义。
比别人多活几年最有帮助的就是她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起码她能保证不挂科,毕竟她以前每逢考试都在专业前三。
虽然过去了很多年,她也没有从事相关工作,但确实是实实在在学过的,重新拿起来不算难。
考试周不用上课,伊纯微每天都在图书馆度过。
沉浸在紧张的备考中,时间过得很快,最后一门科目考完出来就可以收拾东西离开学校了。
看着室友们叽叽喳喳高高兴兴地收拾衣服准备回家,伊纯微心情毫无波澜,因为她没有家。
对的,她在遇到唐宋以前是没有家的。
她父亲从小就吃喝嫖赌齐全,不是一年到头不着家在外面鬼混,就是回了家就翻箱倒柜找钱,找不到钱就打老婆。
她母亲又可怜又可恨,眼瞎嫁了这么个男人也舍不得离婚。
就算是有过离婚的念头,第一件事和最后一件事想的都是还有没有男人愿意娶她,能不能嫁得更好。
真真令人失望。
伊纯微小时候很依赖她,在她被丈夫殴打时总是拦在中间哭着阻止,那个赌鬼父亲对女儿动手的次数不多。
伊纯微小时候娇气爱哭,敏感自卑。
当她三五岁开始意识到父母都不爱自己时,她就更极端了。
可能是为了抗议也可能是为了引起注意,她会在伤心愤怒到极致时不说话,不接电话,做出绝食和离家出走等等一系列行为。
但可惜一个不爱你的人,你无论怎么做都不会得到你想要的爱。
母亲也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她很少妥协,心硬如铁,绝不可能会哄伊纯微一句,甚至会打到伊纯微服从。
那个女人把生活中所有的不幸和怨气都发泄在女儿身上,因为她人生中唯一能肆意打骂的也只有年幼的女儿了。
一个经常被丈夫辱骂殴打的女人会反过来辱骂殴打女儿,真的很可悲。
自从得知自己不能继续读书后,伊纯微性格就更扭曲了。
她不甘心初中没毕业就出社会去打工挣钱供养那对丝毫不爱自己的父母。
她深知只有读书才能改变命运脱离苦海,读书是她唯一的出路。
即使被断了学费和生活费,她也决不屈从,绝不认命。
所以在高中毕业后,伊纯微就和父母连同亲戚都断绝一切联系了。
她高考后去了大学所在的城市打工,拿着辛苦挣来的学费去上大学,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