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刑左右不过在人道轮回三年,夺其术法,封其仙根,只得以凡人之躯受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成神久了哪还有在人道摸爬滚打的能耐,受刑神仙回来常如同废人一个。
这也难怪灵希对阿迦?身上的气息如此抗拒,荏染竟是歹毒若此。
“不错,而我苦等数万年,没等来她完好无缺站在我面前,却等来了昆冈之战,眼睁睁看着她被整个神族所弃。那荏染倒是献玉有功,一举成为神族唯一的女神君。”
三桑眼光黯淡,恨恨咬紧了后槽牙,一如回到二十万年前。
那日情境浮上他心头——
天色黯然,气场涌动,昆冈以西奔来数股暗流。风大作,转向东边天上,云头皆是密密麻麻的神族将士。神魔之战一触即发。
云上仿佛破了个大洞,吞吐着黑压压的云团碾向地面,激起无数暴流。地面上的魔族军士也是势如破竹,卷起一阵阵黑色沙尘。
天地俱变,昆冈也不过是暴风眼里的一颗碎石。灵希单薄的身形骤然便被绞碎在漩涡之中。
三桑冷笑一声,“为镇压魔族气焰祭出灵希神玉真身,生死存亡皆系于一人之上,你们倒是事半功倍。”
凌煦长叹,“老师常言,因果轮回不错,而报应却无常。神族利用神器一朝转了气运又如何,总归欠下无数难偿债,不知何时便报应当头,我并不以为荣。”
“算你懂事,”三桑拍拍凌煦的肩膀,也是怪哉,神族能有这样清醒的太子,却被那些不长眼的神仙当作二世祖。
“后来我寻了好久,才将灵希真身寻回藏着,又花了数十万年光阴才将她之前遭遇的苦难一扫而光有如新生。如今她日日快活毫无挂碍,这才是与我初见的她。”
凌煦点点头,郑重道,“我凌煦向修罗共主起誓,定会好好护她的。”若放在平时,他可不愿被烦扰了去,更不用说这听来便像是他命中一劫,早该找个机会脱身了。
然而神器之事非同小可。
“这些我本想缄口不言,但还是交待于你。万望你心疼她,别指望她作个护身符。”
“神君放心,”凌煦突然想到什么关节,“对了,说起子休神君,怪不得灵希一来神族便闯去陨城,大约是有些残念。”
“今后休要再提漆子休,小心引得石头记起仇怨,血洗你们神族泄愤。她眼里揉不得沙子,撑得住万年的轮回,脾气比她真身还硬。”三桑威胁凌煦道。
凌煦将灵希真身接过,拿在手里端详,不禁想到:若真有那么一日,我可会后悔当初留下了她。
……
正当凌煦将灵希身周结界洞开之时,灵希猛然在他手心飘忽起来横冲直撞,转眼便溜走数尺,直冲不周之灵而去。
凌煦手上捏决,以全身之力拖住灵希,脚下却越发虚浮,只能咬紧牙关硬撑着。
三桑却只是抱手瞧着这阵势,心下惊叹:哎呀呀,灵希难道连这不周之灵的神力都能奈何得了?
灵希真身缓缓跨过不周之灵边缘,仿佛滴水汇入江海,毫无痕迹地与它融为一体,在不周之灵里连一丝涟漪也无。
凌煦拽起三桑直奔不周之灵,伸手就向不周之灵里掏去。
三桑赶忙拦住,“不周之灵以内神力过沛,不是你小子承受得起的,灵希之力超乎众神,不会有事的。”
凌煦眉头紧蹙,“若是灵希被不周之灵送至魔族如何是好?”他深知神魔之间经不起神器的考验,一旦神器现世,二族再想化干戈为玉帛便是难比登上极天。
“原是担心这个,”三桑一把甩开凌煦的手,“可笑。我曾以为神族之事你半点不会放在心上,原是你藏得颇深。”
二人正要争论,不周之灵正中影影绰绰浮现一个身影——
她悬浮于半空,面容安详,如墨的发丝如瀑与身周飘扬的白茶色轻纱相互交织,她缓缓张开手臂,半截玉笋似的指头伸出不周之灵外,轻轻柔柔地向外摸索。
听到三桑喃喃唤她“石头”,凌煦才反应过来,原是灵希引不周之灵之力化了形。
他将手心放在灵希手指之下,随她用纤细的指尖留下酥酥麻麻的痒。
灵希缓缓睁开双眼,身子向前一倾,一只手已稳稳落住凌煦手掌,再轻抬一只玉足终于迈出不周之灵。
她深吸一口气,将全身沐浴在三桑讲过多次的清气与和风之下,以为是与世间的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