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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道无常(1 / 2)

凌煦在殿中跪了一夜,次日也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凌夕听闻,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并未放在心上。在她看来,跪又跪不死,放任他去找灵希,才是真的找死。

这却急坏了阿迦?,她摇着凌夕的胳膊道,“好姐姐,快去请太子哥哥起来罢,他身子还没好利索,这么跪下去怎么吃得消啊。”

“他这是怪我将他禁足,这种小孩子把戏还入不了我的眼,”凌夕将手上的文书摔在案上,“就让他跪着,谁也不许去请。”

阿迦?见凌夕真的动了怒,便悄悄离殿,寻凌煦去。

凌煦殿前,吕泽正在一旁候着。

阿迦?过去上下打量他,觉得面生得很,额间那颗白玉痣倒是标致。

吕泽恭敬道,“见过栀灵山主,小仙吕泽,乃太子殿下新晋的侍从。”

“原是个新来的,太子哥哥可还跪着?”阿迦?问道。

吕泽点点头,看阿迦?要闯门,出言提醒道,“山主还是改日再来罢。”

阿迦?却不听,手已抚上殿门,她眉间微蹙,“太子哥哥是独独不让我见么?”

吕泽不置可否,太子确有这样一道死令,可他也以为如今太子需要一个台阶。正想不到主意时,他瞧见阿迦?发间藏的香叶。

他对着阿迦?使了道眼色,凑上前轻轻一嗅,整个人便昏昏沉沉撞破了殿门。

阿迦?惊诧之余,瞧见跪在一幅画像前的凌煦,她忙上前与他一同跪着。

她定睛细瞧,这画上是寒山,寒山半山腰一座圣殿,圣殿之上一座共主神像。

“太子哥哥,你很想念寒山吗?”阿迦?寻思半晌,轻声问道。

“起码那里清静。”凌煦冷漠道。

阿迦?自知昨夜晚膳一时说漏了嘴,定让他将婚事厌烦了,嘟哝道,

“那你让?儿怎么做呢,这么多年,我们之间的情分就差了一句话。你不愿说,还不许我说么?”

凌煦轻叹一口气,眼神重又柔和起来,转头望着阿迦?好言相劝,

“阿迦?,你知道我一向待人没有个界限,其实我待你,并不比其他仙子更好。”

阿迦?闻言,仔细将这话在心中咀嚼了良久,眼眶之中星星点点闪烁起来,积满了光便化作一颗泪珠从眼角滑下。

凌煦似乎真的变了样子,从前她还想方设法为此开脱,没想过会落得自作多情的下场。

凌煦瞧她眉头皱皱巴巴,极委屈地落着泪,突然懊恼何苦将话说得如此直白,拂了她的面子。

他又不是未领略过此等痛心疾首,那日灵希决绝地抛下西昆结时,他的心也是被一双大手生生揉作一团,边揉边添上几粒尖锐的石子,让沉闷压抑之中又混着刺骨的疼。

阿迦族与凌氏世代交好,栀灵山虽闭塞却也不少神族世家男子,她却只心仪凌煦一个。

那年二人不过万岁有余,凌煦依例来栀灵山历练五年,对阿迦?多加照拂,早便圈定了她的心。

可如今他却说待她与一只阿猫阿狗没有两样——

阿迦?抽泣一阵,转而用红通通的眼睛瞪着凌煦,像是瞧上了别人不能抢的宝贝,

“就算你从前对我无情,如今我与你同跪于寒山之前,算是提前拜过天地,从此之后一年、五年、十年,你走到哪儿我便跟到哪儿!”

凌煦原本还有些心疼,除了方才,他从未这样伤过谁的心,而阿迦?毫不掩饰的逼迫让他愕然之余蓦地起身,将阿迦?从地上拽起,

“阿迦?,你太任性了,不如去找一个听话的夫君,别来惹我,否则只会让我厌弃。”

“你是不是已经有心上人了?”阿迦?不知哪里来的胆量,死死揪住凌煦的袖口,恶狠狠地凶道,

“我诅咒你的心上人被千刀万剐,万劫不复——”

阿迦?话音未落,凌煦阴沉着脸,拂袖将她甩开,手上未曾迟疑捏决竟将她痛击出殿外。

好一个万劫不复……

凌煦恨不能让阿迦?立刻去死,他连一语成谶的风险都不敢再让灵希去遭,何况阿迦?的歹毒已经有了荏染风范,不能小觑。

凌煦怒道:“从今往后,你我形同陌路,所有情分一笔勾销。你最好盼着人家万事胜意,不然我叫你与栀灵山,万劫不复……”

阿迦?用手指拭去嘴角溢出的鲜血,将身周蠢蠢欲动的浣浣收好。

她冲着阖上的寝殿苦笑着,暗自道:你以为如我这般失了倚仗,没有修为功法傍身,该如何自保?你就乖乖当我的救命稻草,此生都休想甩开我。

“好你个凌煦,竟也学会和小姑娘动手了!” 凌夕听闻一声巨响,连忙赶来将阿迦?扶起。

“太子失德自请闭关,今后永不踏出殿门一步。”凌煦的声音浑厚,穿透殿门,响彻蓝田阁。

如今他只有摁住自己,才能摁住阿迦?伸向灵希的手。

他虽然再不能依偎灵希左右,虽然亲手舍弃了数十年的自由,也希望灵希离这些灾殃远些,唯盼扶司阎与三桑能看顾好她……

——

如此,竟能衬出为人的好来,再如何难捱的日子,也不过捱上数十年便可罢休。

然而为神,漫漫长河,无处可渡,终日如在陨城云海舴艋舟上荡着,免不得想一个猛子一了百了。

凌煦闭关一年时,神族之中仍时而有冷言冷语,说太子竟生得和尊后一般的脾气,果然骨子里有寒山的血脉,可了不得。

往后他闭关三年、五年、十年……

除了蓝田阁,再无人想起太子来,没有了瞧一出好戏的新奇,也无有半分对事态发展的期待了。

天界之上不辨春秋,以致十余年过得日日相似。

而人界多少春秋都暗含在那发了枝条的绿树,发间隐隐的灰白,以及灯影乡逐渐稀少的人家。

灵希在灯影乡已二十年有余,虽然先前受伤不计其数,身子骨却偏偏比一般凡人硬朗得多,熬走了秦大娘和她的同辈,仍然守着逐渐空荡的北疆。

她对着铜镜瞧瞧脸上岁月的痕迹。那些被荏染丢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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