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眼前的视觉冲击力，让甘棠的内心不由自主生出一些道德感来，一个老人家就这么地被具子都给扔在了泥巴地上，趴伏着，甚至都不敢抬头去看他。虽然前不久她也对这老太婆做了不太友好的事情。
太惨了。甘棠发出圣母感慨。
她又给忘掉了具子都能读心的事实。
只见具子都不甚赞同地看着她，抬手抚了抚自己差点皱成“川”字的眉头，薄唇中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透着寒意，“收起你那无谓的想法，这棵栀子树可年轻得很，她家老祖宗见了我，都得算小屁孩儿，巴不得给我磕头呢！”
说罢，他拍了拍手，似乎是在嫌弃刚刚栀子花树还没化形之前的根扫到了自己，虽然那根刚从甘棠的血肉中脱离出来，上面并没有沾带任何泥土。
甘棠却意会到了，植物的根，不就是她的脚吗？甘棠又想起来那根前不久正深深地扎在自己的后背上，她对这小植物的同情心瞬间烟消云散。
只见那个老太婆跪在二人面前，磕头如捣蒜，声音也是苍老而凄凉，“还请两位大人救我一族！”
具子都对此毫无反应，任她磕着，甚至往后退了一步，无聊地活动了下手指，语气里带着些微不满，“你敢馋我要的人，还妄想我来救你？”
“小的知错，小的实在是万不得已。”老太婆仍然磕个不停，频率更甚，地面上黄色的尘土小范围地扬起，倒是没见她把头磕破。
甘棠想，或许这就是妖的体质吧！
之前，她竟然认不出来她是鬼是妖，委实有些奇怪。明明这老太婆身上泛着一股鬼魂所特有的阴气，但她又会使一些妖才具有的能力，所以甘棠直接把她给撵走了。
“你多大？”甘棠决定把事情整个从头给捋一遍。
“小的今年虚龄三十一岁。”花妖连忙恭敬答道。
“啥？”甘棠以为自己听岔了，掏了掏耳朵，又问了一遍，“你说你多大？”
“三十一。”原来她没有听错。
“这……你这是按你们的时间算的吗？”她一直觉得能够成妖，必得百岁以上，你看那些传说，不都是百年的老妖精。
具子都看不下去了，无奈地给甘棠科普，“她就是按照人类时间算的，而且，她不完全算妖，反而与你有些相似，你是巫灵，她是树灵。”
男人随意地环顾了下四周，承认道，“这附近似乎埋了块灵石，灵气充裕四散，被周围的植物吸收，便容易化灵。加之，这小妖自身天赋不低，又继承了全族剩余的灵力，因而这么小便可化形。你奇怪也是正常，妖类修出个名堂，的确需要千百年。”
具子都一副“你看，我没说错，她就是很幼”的表情，分毫不差地欣赏着面前的人类小女孩几乎要圆成O型的夸张嘴形。
“好吧，这个跳过去，你为啥要化成老太太？看多了碰瓷？”这是甘棠另一件感到奇怪的事情，如果换做是她，既然可以选择，不应该化成少女或者大美人吗？这棵植物的癖好还真够恶趣味的。
具子都又听到了甘棠内心的小语言，他饶有兴味地看着两个很幼的“灵”在对话，也不打断。
“小的实有苦衷，化形如此，并非情愿。”说着，老太婆小心翼翼地抬头，望进甘棠的眼里，甚至见甘棠没有生气，那褶皱粗糙的手竟然往前颤巍巍地伸出，想抓住甘棠的小腿。
甘棠把这一小动作看作和自己方才对具子都的行为一模一样的动机——想抱大腿。她不禁感慨这小妖真是现学现用。
具子都见此，却突然坏笑一声，凑到甘棠的耳边，轻飘飘地来了句，“你难道不知道，栀子花是雌雄同株的？小家伙，你可能被这个小东西给看上了。”
男子的尾音上扬，显得心情颇好，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口吻，甘棠却是感到一股恶寒，连忙往后退，她忽然想起来苏眠之前对自己的那些诡异的行为，强吻自己，莫名其妙地表白，难道是……
甘棠瞪着那花妖，态度急转直下，收回了她的怜悯与好奇，咄咄质问道，“苏眠是你带她来的？”
没等花妖回答，甘棠又怒从心底生，因着刚刚不断生发的事故，慌乱、无措、惊讶接连占据她的思维与感受，她忘记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她是来找苏眠的，而苏眠，“她的噩梦也是你干的？！”
老太婆浑身抖成了筛糠，再一次伏在地上，不敢抬头，“求大人饶命。”她默认了。
甘棠的思维逐渐回到了正常水平，她不再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直奔主题，恶狠狠地问，“苏眠在哪儿？”
“那女孩儿，”花妖胆战心惊，眼神躲闪，犹豫着该如何作答，“她被那女人给占了身体，小的现在也不知她在哪里。”
“你到底都做了什么！”甘棠揪住了花妖的衣领，咬牙切齿地吼道，“你为什么要把一个无辜的凡人给牵扯进来？！她招你惹你了？就因为我当时拒绝了你的求助？你就附了她的身？”
附身是一件极其伤人的事情，尤其是对苏眠那种凡体肉胎的普通人，轻则损害寿命，重则伤及性命。附身者不断吸收着凡人的精元，可凡人躯体所拥有的资源终究是有限的，极易被消耗殆尽。
“小的没有附她的身！”花妖急忙辩解道，“小的只是用香气迷惑了她的心魄，大人还记得你之前看不出那女孩的异常，也看不见小的吗？”
“因为她一直附在你的背后。”具子都剔了剔并没有沾染灰尘的指甲，插嘴道。
“可你把她带来，就为了把我引到这里，这不缺德吗？你这缺德啊！”甘棠严厉地控诉道。
具子都又听到了那个熟悉的词，注意力重新回到了甘棠身上，他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热闹。
“因为那个女人想要大人，小的实在是迫不得已，才擅自做了替换。”老太婆战战兢兢地稍微抬起了头，眼神却是飘向具子都。
具子都噗嗤一笑，耸耸肩，会意，也没有戳破。
这话半真半假，谁曾想到，那栀子花妖高估了甘棠的实力，她之前缠着甘棠，又费尽心机把她带到这里，实则是想让甘棠帮她带话，帮她和那女人打上一架。她以为甘棠能立即救下苏眠，因为她也不想惹下什么业障，岂料甘棠也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