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辙。眼下看来,三贤当年的决定,真有先见之明。”
辛夷深深望向九嵩山上的天穹缺口方向,心道:“父亲他们不愿九道失传,或许是早就知道会有天之殇。”想罢,收回目光,接着道:“可是,当时的人们并不能理解三贤的决定,就在那不久后,你可知道,大街小巷上,男女老幼都在说些什么?”
“难道还会是厌道、弃道的事?”
“不,人们都在夸赞三贤,赞曰:‘仁者不逐其名,仁贵焉;明者不恋其位,明弃焉;勇者不争其锋,勇敛焉。 ’”
“仁者不逐其名,仁贵焉;明者不恋其位,明弃焉;勇者不争其锋,勇敛焉。”天上用心重复一遍,凝眉道:“这三句话看似夸赞,可似乎其中另有深意 。”
“我也是从两位恩人那里得知的。当时的人们厌倦修道,自然对三贤的决定有所抗拒,更有甚者,觉得他们是为了自己创造的东西不失传,才强行让世人修道。但在上古之战中,三贤毕竟居功至伟,人们不愿意与三贤闹得太僵,因此才有这句传遍九牧的夸赞,三贤之名也正是因此而来。但其实这夸赞,正是委婉的告诫三贤要不逐其名、不恋其位、不争其锋。正是这三贤之名,让本就心灰意冷的三贤隐退,随后,圣兽也都重归山林。”
天上问:“那这之后的事呢?”
“三贤、圣兽不问世事后,九牧将那年记为贤历元年。接下来的数年,九牧修道者寥寥无几,既有修道天赋本就难得,也有《修道好》以及九牧承平的原因。虽然万民安居乐业,九牧有了繁荣之象 ,但九牧九道面临失传的危机。贤历七年,真人为免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荆木邦成立了荆棘门,不久后,海慕滨的林川门、永牧州的四玄门也相继成立,早在大决战前就已成立的北地冰雪门却分为傲雪门和凌霜门,至此,九牧上共有了五个门派,那些有修道天赋也愿意修道却苦于修道无门的人,终于有了师承之处,于是,他们都涌去了这五门之中。虽然每年的人数不多,但积水成渊,过了两三年,五门渐渐兴旺。但这引发了另一个矛盾——
“另外四大家族认为,拥有修道天赋的人本就稀少,五门的存在将使得有修道天赋且愿意修道的人都涌去这五个门派,造成其他地方修道者少之又少,他们不愿眼看着己城的修道者流失,他城的实力坐大,于是在贤历十一年,九大家族在永牧州聚齐,最终采取了冰雪门的办法,九牧仍称九牧,可实际分为两方势力,一方是有门派的五城,极沐寒、冰目原、永牧州、荆木邦、海慕滨,一方是还未设有门派的四城,良穆都、原睦邑、雨幕府、驻暮城,两方势力各自培养弟子,每过三年,在十月下旬,于清风山举行秋之大比,两方弟子互相切磋道艺,这便是‘四五之分’。”
天上道:“这样一来,九牧九道便可薪火相传。”
“贤历十七年,‘四城’在经历了两次秋之大比的失败后,又有异议。他们说,‘五门’毕竟有五城,而且凌霜门、傲雪门由来已久,四玄门有四位门主,海慕滨有大贤者夫妇坐镇,荆棘门有荆棘真人坐镇,‘四城’却只有四城,且都名不见经传,这样下去,九牧迟早成为‘五牧’,为免发生许多年前九牧九城互相蚕食、进而引发整个九牧动荡的悲剧,最终决定,‘五门’的每一个门派最多有七个入室弟子,‘四城’的每个城最多有九个嫡传弟子,对于非入室或者嫡传的弟子,只能修行基础功法,这样下来,五门、四城的实力才能互相制衡,这便是‘七九之约’。
“这样的勾心斗角,终于让荆棘真人难以忍受,真人说‘九牧本是一体,‘四五之分’已是自毁城墙,门派的初衷本就是为了传道,虽然不是强求人人都要修道,但至少是人人都可修道 ,‘七九之约’不是与此背道而驰嘛?’于是将荆棘门搬出了荆木邦,以让这样的争斗停止,可事与愿违,‘五门’、‘四城’仍在,只是势力稍微发生了变化,荆木邦、原睦邑、良穆都、雨幕府组成了新的‘四城’,‘五门’成了搬出荆木邦的荆棘门、海慕滨的林川门、永牧州的四玄门、驻暮城的火焰门以及北地的冰雪门。”
“荆木邦与驻暮城互换了势力归属?”天上取出地图看了看,道:“这样一来,良穆都、原睦邑、荆木邦、雨幕府这四城,从地势来说,的确更利于互通有无。”
“驻暮城孤悬于九嵩山以东,对‘四城’来说,的确可有可无。‘四城’已取地利,‘五门’便取人和,五门虽远,可关系更为亲近。”
天上想起当日寒泉冽说的话,心道:“难怪北地弟子能去荆棘门探讨道义。”暗暗点头后,问:“是不是因为凌霜门、傲雪门对外称冰雪门,所以二门的入室弟子总共不能超过七个?”
辛夷拨弄着竹筏下的江水,耸了耸肩:“反正眼下的接过就是这样。”说罢,久久望向天上的背影,静静等待。
天上察觉出不对,回头问:“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我说了这么久,你呢?该你说了,你是来自哪一城呢?修行的又是哪一道?”
天上道:“我并不是九牧之人。”
一听此言,辛夷猛地起身:“你不是九牧之人?”将天上细细观望一番,而后缓缓坐下。
“你不相信?”
“我相信。刚才我所说大多都是两位恩人说的,可我的亲人也曾给我说过一件事。”
“什么事?”
“这个我也不知道怎么说,等我们到了南方的一个地方,我再告诉你。”
天上点头:“好。”
“天上大哥。”辛夷忽然用很……大概是尊敬的语气喊了一声。
“怎么了?”
“如果欠人恩情,不能回还,该怎么办 ?”
“你说的是你和你那两位恩人的事吗?”
辛夷迟疑了一下,才道:“嗯。”
天上知她重重心事,显然并非因此一件,但不论如何,都不影响他的答案,“人们帮助别人,不一定是为了让别人帮助自己。”
“那是为了什么?”
天上仰头望向晴霄星海,道:“是为了别人也去帮助别人。”
辛夷抱紧天相,陷入沉思。此时入夜,大好江风,催送扁舟凌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