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阳双腿交叠搭在书桌上,手里卷着学堂书册有一搭没一搭敲着手心。
“季欢她什么时候来?”
他身旁小弟路一偷眼觑这位随父离京多年不见的大哥一眼。
乖乖,更凶了。
大哥幼时虽也凶狠,但是生的圆润,凶狠中多少带着些稚气的可爱,便也不算吓人。只是傅青阳父亲多年前被派去驻边守关,举家搬迁。边塞苦寒,生生将傅青阳幼时的圆润磨去,现如今好似一柄开了刃的剑,寒意凛冽,吓人的嘞。他提起季欢时即使没什么情绪也带了几分摧人戾气,好像马上要跟季欢干仗。
路一心里偷偷砸吧嘴,他是知道傅青阳幼时同季欢有隙的。这么多年了,还记着呐?心眼真小。
反正他是不太想继续当狗腿子的,帮着欺负季欢一个弱女子算什么嘞。
有道是,君子安详坦然而不骄矜凌人,小人……
“说话。”
沉沉的陨铁似的声音,砸得路一一抖。
“马上马上,估计快了。季欢平日不爱告假的,想必家中有事绊住了脚。上半日不来,过了午休事情也该处理完了,该是快到了。”
傅青阳这才满意。搭着脚,抱着胸,阖眸等季欢到来。
他今日穿的张扬,头戴白玉鎏金冠,一身枣红圆领窄袖袍衫,衣角用金线绣了云纹。随军生活多年染了一身落拓气,阖眸抱胸也有说不尽的豪气英朗。
季欢进门时看见的便是这一幕。
火红的像是燃烧的烈阳一样的少年人。
也是学堂里唯一的新面孔。
系统没反应。如她见到季怀英时那般的声音并未出现。
哪来的新嘉宾?
是系统诓她,还是许是还有什么其他变故?
季欢迟疑地环视学堂一圈,正对上一双陡然睁开的双眼,是那个新面孔不知道什么时候抬眼看向了她,就直勾勾盯着她。
清湛湛的,含着一点不可逼视的怒气。
谁啊?季欢蹙眉。
没见过,不认识,认错人了吧。
她冷淡移开双眸。
所以变故在哪……
“季欢——”新面孔猛地站起来,迈开步子大步流星走过来,枣红色的衣衫好像感染了主人的情绪变得更鲜亮了。
坏了。季欢抿唇,变故来了。
傅青阳没能接近季欢,就先被季怀英拦下了。
他笑呵呵地伸出手,拦在季欢身前,内里使了暗劲将傅青阳推出去几步。
“敢问阁下是?”
傅青阳没理,他直勾勾看向季欢,那双清湛湛的黑眸里好像一瞬间涌出了潮水般的怒意掺着一点委屈,清湛湛的眸子在那一瞬间变得水莹莹的。不等季欢看清楚,他就已经转头看向季怀英了。
傅青阳皱着眉,一副恶狠狠的样子,粗声粗气道,“我是傅青阳。”
他对季怀英的敌意几乎不加掩饰到了张牙舞爪的地步,“数年不见你还是一副弱不禁风的穷酸样子。现如今倒是会装着文雅了,你倒是同我说说,凭这幅样子骗了多少女郎。”
季怀英笑呵呵不见着恼,“原来是青阳。多年不见,怎么忽然从边塞回来了?也不递信。原以为一辈子见不着了,你倒是变化颇大。”
风平浪静之下暗流涌动。
【我靠,修罗场诶家人们。这算什么?针尖对麦芒,竹马战天降。女一什么来头?】
【别管,反正他们俩还都挺帅,打起来打起来。】
……
刚刚在空中飘过去一行行的字幕是在评价学堂里所发生的事吗?
持续时间太短,她只能看清这么两条。与之伴随着的是一种非常浓烈的被窥视的感觉。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高天之上睁开双眼兴致盎然地窥探着学堂。
不,也许更准确来说,是窥探着她。
被窥探,被转述,被评价。而她根本不知道是谁施用这些手段于她,而她无法拒绝,无法挣脱。
“季女士不必忧心,这才是第一天。”
系统陡然出声。
“我可是精挑细选才选定季女士作为女一。眼前两人为你针锋相对的场景你喜欢吗?恋综,要复杂,要矛盾,要勾心斗角。男女互相匹配有什么意思,我要你成为最终的胜者。男人倾心于你,女人落败于你。季女士,我想你赢。”
祂顿了一下,声音含笑。“我要你赢,你只能赢。”
季欢懒得搭理系统,祂在胡言乱语什么?发癫早治。不要因为只能在她耳边说话,她又不敢反抗就不把她的命当命。
怪里怪气的音色,一板一眼没个人气,拿腔作调说这么多话她的耳朵听见了也会痛的。
季欢从季怀英背后出来,在傅青阳面前站定。
“若你是来报小时候那一拳之仇的话,那我是不认的。”
一拳之仇,指数年前,傅青阳在季怀英面前耍横笑他同姑娘一样柔弱,还把他书册全掼到地上。季欢为了保护季怀英不受傅青阳欺负便偷偷给了傅青阳一拳。她小时候便体弱,这一拳是没什么力道的,但是生生给她自己吓哭了。恰那时夫子来了,碰见季欢仰着脸看着傅青阳哭,脸都黑了三分,赏了傅青阳三戒尺。
两人就此结下梁子。
不久后,傅青阳随父离京,临走前递给季欢一张纸条。季欢时至今日还记得内容。狗爬一样的字,歪歪扭扭,扭扭捏捏,邀她共赴学堂小院一叙往昔。
往昔?哪有什么往昔。只有她给了傅青阳一拳的往昔。
季欢年龄小,体弱且怂,只壮着胆子为季怀英出头时勇敢了一回。看见傅青阳递纸条,下意识以为是战书,当天称病在家里窝了一整天。
“我不认旧账的。”季欢还是有点怵傅青阳,那双鸢色眼眸却不偏不倚正跟傅青阳对上。
越害怕,越要面对。
“今时不同往日,我幼时捶你一拳害你被夫子惩罚是无心之失,”季欢眨了眨眼,眼神略过傅青阳沙包大的拳头,犹疑试探说道:“你今日若非要我偿还,也给我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