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一边喝着酒，一边慢条斯理地说：“以前的终稿，都是你和我一起把关，这次让我自己做主，总觉得不放心。我知道不该难为你，你就随意看看吧！”
言左呆萌地问道：“我该看什么？”
冉回道：“主页是设计图，副页是质料，色彩，细节等文字说明，你结合起来看，有不喜欢的地方就说出来。”
言左疑惑道：“怎么不直接让我看样品？”
冉笑了笑，说：“你只顾着玩手机，可能没注意到，样品今天已经交给生产部了，设计稿也应该一起交的，我多留了一天。”
言左又问道：“已经交给生产部了，现在看还有用吗？”
冉回道：“没生产之前，都是来得及的。”
言左没再说什么，继续翻着画稿。
时间过了很久，言左感觉到了冉的执拗，心想：“看来今天不说点什么，她是不打算放我回去了！”
于是开口问道：“这个线衫的衣领和袖口是蕾丝的吗？”
冉拿着酒杯，走了过来，看了一眼画稿，说：“嗯，用蕾丝做的装饰。”
“公司走的是高端路线，蕾丝撑不起你们提倡的简奢干练，再说蕾丝选色受限，稍有不慎就会拉低档次。”
言左一口气说完，听得冉瞪圆了眼，终于舍得放下酒杯了，直勾勾地看着言左。
言左觉察到了冉的异样，解释道：“我胡说的。”
冉回了回神，说“不是，说得很好，这是你回来后，第一次说这么多话，”
言左也意识到自己说得有点多了，低头继续看画稿。
冉不想让他尴尬，急忙收了目光，回到正题上，说：“那直接去掉吗？”
言左回道：“直接去掉太单调了，冬季还是加点鲜明的装饰比较好，既然主体是单色，衣领和袖口可以用花色雪纺，紧密一些，不要顺色，撞色会更立体鲜活，因为只在边角，不会觉得浮夸，正式场合也可以穿的。”
冉也不想盯着他看，可真的是被他的话惊得出了神。
言左又被她的眼神整得不好意思了，又解释道：“我胡说的，你可以不理的。”
冉总再一次回了回神，说道：“分析得很好，很在理，看来你对服装的敏感度没有丢啊！”
言左解释道：“真的是胡说的，我就是想回去而已。”
“再提两点，就放你回去。”不知是喝酒的缘故，还是欣喜的缘故，冉的语气中多了几分调皮。
言左无法反驳，只好继续翻找。
“这件风衣的背面，一定要加英文吗？没觉得英文特别降低档次吗？”
“你不认识这个单词？”
“失忆了，我现在连26个字母都认不全。”
“可惜了，你可是欧洲进修回来的，以前说话最爱拽英文了。”
言左脸上露出明眼可见的失落，回应道：“是啊！可惜了。”
冉觉得自己今天真的是智商欠费，就喜欢戳别人的伤口，赶紧转移话题：“那你觉得加什么好？”
“加什么都好，就是缝块破布，也比英文字母有格调。”
冉被他的简单直接逗笑了，她记得以前的言左说话都是斯斯文文的。
“再找一个就可以回去了是吗？”言左特认真的问道。
冉看着他问出这句话，又想起了奈奈说的“呆萌”，觉得他此刻特像被老师留堂的孩子，问老师是不是再背一首诗就可以回去了。
“嗯，再提一点就让你回去。”冉答应道。
言左继续翻找着，冉久违了他认真的模样。
言左指着画稿问道：“这里的字母可以去掉吗？”
冉提高了声调，说道：“那是Lorraine！！！”
言左也提高了声调，说道：“我知道，公司前台的字贴得那么大，我能看不见吗？”
冉思考了一下，回道：“客户喜欢别人看见她穿的是Lorraine。”
言左难得这么较真，说道：“那是她们不自信，要靠衣服来证明自己。”
冉还是觉得不妥，问道：“去掉会不会失了Lorraine的特色？”
言左回道：“不去掉也至少隐晦一点儿啊！越显眼的东西越不值钱。”
冉被言左说楞了，缓了缓，问道：“怎么隐晦？”
言左解释道：“就是位置不显眼，最好和主体同色，每件还都不一样，特立独行才对得起花钱养这么多设计师啊！”
冉问道：“本来就不显眼，再同色，那还能看出来吗？”
言左的语气很久没有这么鲜活了，说道：“看不出来就让她们找啊！越隐蔽的东西越吸引人！”
冉听进去了，在脑补那个不显眼。
言左看着她，虽不想打断，但还是张了嘴，说：“我可以回去了吗？”
冉再一次回过神，说：“你现在回家也错过晚饭了，我请你吃饭吧！”
“不用了，你喝酒了，也早点回家休息吧！”言左边说边起身，还顺手拿了一块桌子上放的糖。
“你吃糖？”冉纳闷地问道。
“嗯，糖很好。”边说边把糖放进了嘴里。
这个吃糖的动作，让冉错乱了一下，再加上酒精的作用，冉有些激动，看着言左，道：“言左，我记得我和你说过，我觉得你很熟悉。”
“我们共事三年了，熟悉也正常啊！”言左没有感觉到冉的别样情绪。
“不是，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说觉得你很熟悉。”冉继续着自己的思路。
“是吗？我不记得了。”言左回道。
言左走了，冉才静下心来，本意只是想让他对工作多上心，有个积极态度，没想到他会说这么多。
冉整理了一下和他的对话，觉得有些奇怪：“他忘了画画，忘了英语，却没忘撞色、同色这些术语，难道是这段时间听同事讲的？现学现卖？”
冉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糖盘，言左在这儿工作三年了，第一次拿里面的糖，他以前是不吃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