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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州(1 / 3)

走得急,没带任何行李,二虎借给星雨五百块钱,加上她身上的余钱买一张火车票绰绰有余。哪知轮到她时,当天的硬座卖光了,只有硬卧,价钱也翻了一倍。她不想等也不敢等,一咬牙只好买下。

这是星雨第一次出远门,本来充满了兴奋与期待。回家前,她特地买了两件新衣服,一双旅游鞋,一套漂亮的床单,打算以最新的面貌走进江州。没想到这些都装在行李袋里没来得及带走,她的身上只穿了件洗得发白的圆领衫和一条松垮的运动短裤,上面还粘了一团血迹,好像刚从某个犯罪现场逃出来似的。

火车从南向北曲曲折折地开了十八个小时,天气渐渐转凉。她穿得太少,卧铺的毯子很薄,她裹在里面瑟瑟发抖。也不敢花钱买东西,饿了十个小时终于顶不住了,买了一份最便宜的盒饭狼吞虎咽地吃光了。

她就这样狼狈地踏进了那个在她心中充满了自由与希望的江州,一切都那么陌生,就连空气的味道都是陌生的。

火车站有一排小卖部,星雨在里面买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找了个厕所换上。然后拿着地图坐着公汽,辗转换了三次车,来到一个种满梧桐的小区。

江州市青年南路69号双峰小区5栋3门6号——这个地址在她心中重复了千百遍,早已稔熟于心。

下了车,她走进一家超市,用身上最后五十块钱买了两瓶蜂蜜,礼盒很漂亮,售货员是个圆脸大婶,听说她是送人,特地找了个礼品袋,认认真真地包好递给她,满脸笑容地说:“小妹妹你真会挑,蜂蜜这东西营养实惠、耐吃经放,不论送给谁,都会很开心的。”

她对这座城市的印象瞬间好了起来。

江州工作的事情定下来后,经多方打听,星雨终于弄到了妈妈王素清在江州的住址。

据秋芦村的人说,王素清离婚后先是跟着舅舅在广州打过一段时间的工,后来又换了两座城市,最终在江州落脚,并嫁给了一个姓邱的工人。这姓邱的是个鳏夫,比王素清大二十几岁,自己有二子一女都已成年。两人结婚后又生了一个儿子,如今也有十几岁了。

小区虽然老旧,管理得很不错。临街是一排三层楼的矮房,一楼全是商铺。正当中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的花园,人工湖里种着荷花。旁边有个八角小亭,两个老头坐在亭中下棋,一片安静惬意的景象。

再往北就是六排整齐的宿舍楼,七层高,每家的阳台都做了包窗,伸缩衣架上挂满了五颜六色的衣物。

看见5栋的字样,星雨的心忽然跳得很快,脚步却不知不觉地慢了下来。

她曾经千百次地想象和妈妈见面的场景:放声大哭、紧紧拥抱、就像电视剧里发生的那样。但理智告诉她,妈妈早已放弃了这个女儿,二十年不见面是最有力的证明。所以她也没有太多的期待,不觉得突然相见是一种唐突。

小区不新不旧,对在农村长大、看惯了泥瓦砖房的星雨来说,称得上气派。

5号楼共有3个门,都没有标记,她无法确定自己站着的这个门是1号还是3号。门口有两个六十来岁的老太太,一个白发一个灰发,坐在竹椅上摘菜,看见她在门前东张西望 ,停下手中的活计问道:“丫头,找谁啊?”

“请问——这是5栋3门吗?”

“是呀。”

“王素清家住这儿吗?”

“这一栋有好几个姓王的……”白发老太低头想了想,“王素清嘛……”

“哎——王素清不就是邱忠华的老婆么,三楼右手。”灰发老太麻利地说,“她在家呢,早上出去买过菜我看见她回来了。”

“谢谢。”

走到三楼,右手的铁门上贴着一个大大的福字,她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轻轻地敲了敲门。

门内传来脚步声,很快,门拉开了一个缝,一张脸从里面探出来。

她愣了一下,妈妈今年53岁,但这张脸又黑又瘦满是皱纹,看上去比楼下的老太太还老。大概经常皱眉,额头上有一道深深的川字。

“找谁呀?”她的手上拿着一把葱,很不耐烦的样子,以为她是推销员。

星雨本来还有些疑惑,听到她的口音,立即确定这是妈妈。

“请问——王素清在吗?”

“我就是。”

她咬了咬嘴唇,小声说道:“我是潘德庆的女儿,我叫潘星雨。”

王素清惊讶地打量着她,门缝并没有因此变大。她用力地搓着手,看得出有些尴尬:“是谁告诉你这个地址的?”

“我……找人打听的。”

她的声音忽然沉了下去:“你爸你哥也知道这个地址?”

“不、不知道。”

她明显地松了一口气:“找我有事?”

“哦,嗯,也没什么事。我在江州工作,听说您也住在江州,就过来……认认门。”生怕惊吓到她,星雨轻声说,“这是一盒蜂蜜,您拿着。妈——”

“别叫我妈!”她忽然低叱了一声,“家里有人,我没跟他们说过我有孩子。”

“……”

“离开潘家的时候就跟潘德庆说清楚了,跟他一刀两断。”

“……”

“你知道一刀两断是什么意思吧。”

“知,知道。”

“你长得真像你爸,”她闭了闭眼,就像大白天里做了个恶梦,“算了,都多少年过去了,一想到他们还出了一身冷汗。”

她不知如何做答,不安地掩饰着凌乱的心绪,默默地凝视着母亲的脸。

“你在江州做什么工作?”

“江州发电设备厂,二分厂,焊工。”

“挺好的。”

“上班的地方其实……离这不算远。”

“知道。”

“那……我还能过来看您吗?”

“不能。”她的声音冷淡干脆,“我可不想再跟潘家人沾上什么关系。”

她怔了一下,也不惊讶,也许自己的冷淡正是来自母亲的遗传:“好吧。您要有什么事,随时来厂里找我。”

“唉,二十多年都没来找过你,现在还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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