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凭什么轻易地交出去?那是你的未来,你的人生,你应该多多为自己着想。你总说我爱扶贫,你才是真正的扶贫模范吧?”
她没有接话,只是默默地看着秋喜的背影变成一道轻盈的白光,混入灰色的人群中。
耳机线打结了,她试图解开它,无奈右手打着石膏,越解越结。
“我来吧。”他说。
他整个人都藏在大号的套头衫里,夜光中只露出一道幽深的轮廓。修长的手指摆弄着耳机,片刻间就解开了。耳机线很短,为了塞进耳朵,他们只好靠在一起。
“你来选歌吧。”他说,“一直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音乐。”
这么一说,她倒不敢选了,想起他公寓里那些昂贵的音响。
“你会什么乐器吗?”她随口问道。
“钢琴、大提琴、吉他、鼓。”顿了顿,他又说,“在学生乐队里吹过一阵长笛,勉强能吹几支曲子,不算熟练。”
按照会话的礼节,通常到了这里,他会反问一句“你呢?”
她什么乐器也不会,简谱也不认识。还好他没反问,她也没再追问,问得越多自己越像个没有形状、缺乏细节的人。
“还是你来选吧。”她把手机递给了他。
他选了一个法语的歌单,女歌手有浓重的鼻音,梦呓般的吟唱撕裂了嘈杂黑暗的夜色。
她靠着他的肩膀,感受着音乐的律动,体验到前所未有的放松与平静。
不知从第几曲开始,她忽然默默地流泪,怕他发现,不敢擦拭,一任泪水滴湿了衣裳。但他还是发现了,将套头衫脱下来,捂住了她,就好像她是一颗刚刚烤好的红薯,必须用厚布包着,不然就会烫手。
“如果你想说点什么,就说吧,我会安静地听着。”
“不想说。”
“星雨——”
“一个人不把生活里的糟糕事往外说,不拿它去破坏别人的心情——是一种基本的礼貌。说出去于事无补,只会增加别人的负担。”
他的嘴角扯了一下:“别人?”
“对,别人。”
她晃动了一下脑袋,耳机忽然掉下来。他拾起来,帮她塞回原处。
“把手给我,送你一个东西。”
一样冰凉丝滑的东西套进了她的手指。低头一看,是一枚小小的戒指,式样简单,正当中是一颗鲜红欲滴的宝石,周围镶着一圈细钻。
那戒指一看就是有年头了,应当是上一辈人的物件。果然他说:“这是我外公从缅甸买来送给我外婆的。外婆后来送给我妈了,我妈很喜欢,一直戴着从不离手。就连去世的时候,都还在手上。”
她呆住,吸了吸和鼻子:“这么重要的东西……干嘛送我?”
“戴上它我就不是‘别人’了,对吗?”
“……”
“潘星雨,”他声音低柔,“我喜欢你,你知道吧?”
她默默地看着他,过了片刻,轻轻点头。
夜风轻拂,将喷泉的水雾吹在她脸上,和泪水混在一起,很快就被发烧的脸焐热了,变成了汗。
她忽然想——她和他,像极了那副耳机。
不论放在哪里,都是一对。不论怎生缠绕,总会解开。
后来的几周,他们经常来这里小坐。
听喁喁的人声,听他挑选的音乐,她依然会默默流泪,依然拒绝解释,依然是故事中缺席的那一位。
他再也没问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