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欢来到人间的时候,季节正好,春风醉人。
少阳派首阳峰上,翠竹依依、花林幽幽,更兼山峰绮秀、飞瀑如练。化作人身的柏麟帝君身着灰蓝色衣衫,束发飘带在风间飞舞,他眉目秀雅,实在像是画中谪仙,好一副修仙门派温润儒雅大师兄的样貌。
察觉到有人靠近,昊辰眉目一凛,神情冷峻。
一袭白玉色纱裙,自肩上自然飘垂的烟紫色轻绫,皓腕间金色蛇形臂钏以及拢在双臂间的淡紫色披帛,来人脚步轻盈,像踏着一朵轻云。
她一路穿花拂柳而来,朦胧的人影逐渐变得清晰。
昊辰突地怔住了,不自觉抬了抬手腕,隐约露出腕上一节短短的红绳。
子母结缘线只有一千年的时效,昔日淡淡的灵力红线早已湮灭,只是固执的人偏偏留下一截幻影。
他还未开口,这轻云般的身影便笑嘻嘻地站到了他的面前。
山间的风,翠鸟的鸣叫,瀑布拍击石面的声音……
“好久不见。”
的确是好久不见,于天欢不过百年,却也算隔了两个世界;于柏麟则是时光荏苒、寂寂千年。
“帝君还是风华万千、一如往昔。”
见天欢笑眼盈盈,昊辰也不自觉弯了弯唇角,随即,他又收敛了笑意,沉声道:“你怎么下界来了,司命难道没告诉你?”
“那帝君怎么也在此处?”天欢反问道。
昊辰吃瘪,叹了口气:“既如此,你且先跟着我,在凡间万不可乱用仙术。”
“好。”天欢眨了眨眼,立刻答应。
昊辰带着天欢回了师门。
恒阳真人和众师弟妹一时看向自己的大师兄,一时又看向天欢,脸上充满了旺盛的求知欲。那八卦之色看得恒阳真人闭了闭眼睛、轻咳了一声:“咳,昊辰,这位姑娘是?”
众人在这声轻咳中端正了神色,看向二人。
但见大师兄神色自如,面上并无任何不妥。
那白纱紫绫的女子目光亦然坦诚无比。不得不说,她真是一个笼罩在清灵仙气之中的绝代佳人。若不是昊辰师兄自幼跟随师父恒阳真人修大道无情诀,众弟子定然举双手赞成师兄和她的金玉良缘。
“禀师傅,天欢乃是昊辰下山除妖时认识的一位散修,我见她资质绝佳却没有宗门依靠,便应她若有一日无处可去不妨来投奔于我。”昊辰微微垂眸、点到即止。
众人看了看这位天欢姑娘,她这从头到脚金尊玉贵的模样,哪一点像是没有依靠、无处可去。
“是,天欢恳请真人收留。”天欢低头一礼。
恒阳真人看了看昊辰,昊辰坦荡自若,他又看了看天欢,天欢姿态恭敬。
“既如此,那你就先在我首阳峰歇下吧。”恒阳真人听见自己轻飘飘地说道。
“多谢真人,真人宅心仁厚,愿意收留天欢,天欢感激不尽。”天欢言辞恳切,说话间便拿出一串玉色菩提:“这是我偶然得到的一串菩提法器,有清心养神、调养身体的功效,还请真人收下。真人若不收,小女子定然万分愧疚,不敢在首阳峰住下的。”
恒阳真人听她所言,推辞不过,只好收下,这法器甫一入手,恒阳真人便是一惊,此器绝非凡品。
天欢见他收下,方玉面含笑,又是一礼。
要说起来,天欢这套人情世故的举措竟还是她小时从柏麟帝君处习得。她在上清神域调度管理的百年来,如此种种技能竟也运用的炉火纯青。
拜别恒阳真人和各首阳峰弟子后,二人在后山漫步。
“帝君,我们何时去见战神?”天欢问道。
昊辰神色莫名地看着她,欲言又止,然后只听他淡淡道:“在凡界就不要叫我帝君了。”
既不能叫帝君,又不该随首阳峰众弟子叫昊辰师兄、大师兄,那么就只能叫他凡间的名字了。
“好的,昊辰。”天欢喊的欢实,她这么叫着好像有那么些和柏麟帝君平起平坐的感觉了,想想腰板都挺的更直了。说实话,她是挺硬气的一条蛇,她从不看轻自己,更不高看别人,即使是上清十二神,她也从不觉得自己比对方低微。可柏麟帝君不同,天欢承他一份抚育之恩、教导之情,他总归是不同的,仅次于天昊的不同。
昊辰见她如此顺坡下驴,不由失笑。
“如今战神就在这少阳派内,她此世托生成了少阳派掌门之女,明日我们便去看她。”昊辰双手负于身后,仰头望天,轻声道:“希望她此生不要冥顽不灵。”
初见此生的战神,天欢有些惊讶。那扎双髻的粉色襦裙少女娇憨软糯,除了容貌,实在找不出一点战神的影子。
在桃花树上打盹的少女似乎察觉到有人看她,揉了揉眼睛,她睡眼惺忪地看向来人:“昊辰师兄,还有……你是……”
脚下一个踩空,璇玑“啊”地一声自树上落下。
天欢歪了歪头,祭出锦雾绫,飞身上前。
锦雾绫将璇玑腰身一带,她便轻轻巧巧被天欢抱在了怀中。
纷纷花雨中,璇玑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女子,不知怎地,有一种似曾相识的亲近之感。
昊辰挑了挑眉,随即轻笑:“天欢,你还要抱到什么时候?”
天欢闻言也是一笑,这一世的战神实在软糯,抱在怀中的感觉也甚妙。
真是奇怪呀,明明是同样一张脸,璇玑与战神却像是两个人了。
“璇玑,有没有伤到哪里?下次不可掉以轻心。”昊辰一开口,俨然一个关心同门却又不乏威严的大师兄形象。
“没有的,昊辰师兄。这位姐姐是?”璇玑好奇地看着天欢,越看越亲近。
“我叫天欢。”天欢朝她眨了眨眼睛。
昊辰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随即道:“天欢是一名散修,如今在首阳峰暂住。”
“我比你大一些,若蒙不弃,你倒可以叫我一声姐姐。”天欢道。
“天欢姐姐?”璇玑先是试探性喊了一句,又觉不好,想了一会儿,复又甜声道:“欢姐。”
天欢颇为受用,又从丹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