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甲有没有被染得血红。
通常,那指甲在晨曦中是最美最艳的。
当我们都吃过饭聚到一起结伴下地时,京京姐会伸出她美丽的纤纤玉手展现她染红的指甲。也就在这时候,韵风哥会拿起她的手当着我们的面吻一下。目光里满是宠溺。也就在这时候,我心里既羡慕又幻想,幻想着他嘴唇的温度和感觉。有时,我的这个想法会把自己吓一大跳,我怎么会有这样不洁的想法呢?于是,我使劲晃晃脑袋,努力驱除不应该的念头。
一个早饭后,京京姐突然不去地里干活了。只有韵风哥跟我们一块儿下地。我们跑去她的小屋见她躺在床上连头发都没有梳理,一旁的五奶奶告诉我们说,京京姐的脚疾又犯了。原来这几天天太热,她忍不住用冰凉的井水冲洗了双脚,使寒气又浸入她的脚板。说起京京姐的脚疾,我们都知道还是她小时候落下的,那是因为她在一个酷热的大中午刚干完活,就把冒汗的双脚踩进了凉水中冰着。她认为舒服极了,可是哪想到凉水激住了脚,从此双脚就开始疼痛起来,特别是凉气重的早晨。
对京京姐的脚疾,五爷没少给她到处寻医,但都是治标不治本。没有办法,京京姐只好尽量不挨凉的地方,但就在今天,京京姐忍不住一大早就穿着凉鞋在厨房里忙活。刷碗时,一大盆刚出井的水不小心全泼在了脚上,于是,受了寒的脚就又疼了起来。
看着京京姐难受痛苦的的样子,我们都建议韵风哥不要再下地干活,好好在家照顾京京姐。可是京京姐不允许,她说她已经吃过药了,过一会儿就没事了,这些年了都是这样子,没什么大碍。又不是不能动啥的,还得叫人在一边伺候着。再说,五爷五奶年纪大了,父母在外打工又不在家,十几亩地得有人管。她不能下地干活,韵风哥再不去那庄稼还不荒了呀!
大家拗不过她,只好按她说的让韵风哥跟我们一起下地干活。
没有京京姐在场,一路上我们似乎都有点找不着话说,平时都是京京姐挑开的话匣子。其实这种情况又有什么话好说呢?京京病着,大家都挂念着她,自然没有心思说笑了。我们默默地走着,这条走过很多遍的小路今天似乎变得很长,怎么都走不到头似的。
“不知道我姐的药管护没有?”小妹忍不住说道。
韵风哥没有搭腔,他挑了一下眉,扭头往家的方向看了看。“爷,您咋过来了?”韵风哥回头看见了追来的五爷。
“我来给你们送点茶,你走得心神不宁的,都忘了带壶茶了。”五爷说着走过来,把茶水壶递给了韵风哥。“没事了,京京吃了药脚就不疼了,没事了,放心吧。”五爷给韵风哥说,他知道韵风哥一直不放心京京的病。
“嗯,爷,您回吧。”韵风哥突然显得话很少,我不知道他听到这个消息是欣慰还是更不放心,总之,他依然绷着脸。
五爷回去了,留下我们继续慢慢地走。过了一会儿,我们才走到地头。韵风哥这时才开口用我们熟悉的正常声音说,“你们京京姐没来,咱们可不能偷懒啊!好好干,干得好我奖励你们个瓜吃。”
哗,小妹高兴起来,她一扫刚才的沉默又变得活泼起来。我咧咧嘴,表示同意。韵风哥见我没说话就拿惑人的眼瞟了我一下,他在探究我。“别担心了,你京京姐不是好了吗?”他说给我听。我点点头,低头走向我家的棉花地。可他没有,他放下茶水壶,继续拿目光追着我。我感觉得到。最后,他叹了口气,才若有所思地走向地间。
我们这次没有边干活边聊,虽然小妹自言自语想打开话头,但我和韵风哥都没理会,各自想着心事。
棉花棵长得很大很高,几乎要蒙住我的脖子,我站在里面如一个星星。小妹就更不用提了,只剩一个马尾辫在那里晃呀晃。甜瓜已经下桥,只有棉花棵上兴许会挂着一只天鹅蛋瓜。这种瓜又圆又白,没有一点瑕点,我们都把它形象地称为“天鹅蛋”。而且它的果肉特别的蜜甜,吃过它的人都会觉得特别的幸福,像真的吃了天鹅蛋一样。
韵风哥说要奖励给我们的就是这种瓜。
小妹人小胆却很大,她不怕恶心的软绵绵不停蠕动的棉铃虫。一条一条的她都捉了好几条。棉铃虫一般躲在棉叶下面或棉桃里,青青的伪装着自己不被人们发现。它们经历多次的农药喷洒却仍有一部分活下来,活下来的就会慢慢产生一种抗体,任农药入侵也不会中毒身亡,可见它们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身。这个时候就需要人们下手去一条一条的捉了。我对这样的虫子很敏感,一看见就全身起鸡皮疙瘩,所以我只打花叉,不捉虫。小妹非常理解我,自愿与我分工,她干得可起劲了。
日头渐渐指向正午,温度也越来越高,我们脸上身上都冒出了汗,热得快受不了了。“小语!珠珠,别干了歇会儿吧!”韵风哥隔着棉花叫我们。我从棉叶里向他望去,他正举着白亮亮的天鹅蛋瓜示意我们到地头树凉里去。我看见他的额头也满是晶莹发亮的汗珠,这似乎衬托得他更英俊硬朗了。我不禁心里一颤,突然想入非非,同是劳动,为什么他不显得脏而土气,倒充满了男人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