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幽琴很可能是真的。
虽然没人见过司幽琴,甚至连相应的记载都很少,但那架琴很可能是真的。
收兵吗?
可是现在收兵,以后要如何立足?
这一场仗看起来,岂不是很荒唐?
当初说着,要给魔界一个教训,让他们不敢再来人界撒野。可是现在,却要在司幽琴的震慑下灰溜溜地退兵。这岂不是要被其他门派看够笑话?更何况,那些损失惨重的门派,他要如何给他们一个交代?
可是不退兵,万一阮清璃当真会布天罚阵呢?
青循在房里站着,只觉得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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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仗并没有结束。
走到这一步,除了你死我活,并没有其他选择。
阮清璃原本想赌一把。如果司幽琴有足够的威慑力,仙门百家或许就不敢再动手了。
可是,看起来,他们并没有被震慑住。
青循说的是退兵,而不是止战。
事实上,如果她是青循,她也可能会孤注一掷。
因为其实别无选择。
此刻止战,这场仗就成了一个笑话。这是海棠花舍和青循本人都承担不起的。
而如果打下去,就算她阮清璃真的会布天罚阵,他们也未必找不到生路。谢灵均能从古籍上看到天罚阵对施术者的影响,青循就不能看过在天罚阵里该如何自救吗?
人界的藏书,是除了天界以外,最多的。
就算没看过,未必青循就找不到解法。
何况,万一她不会布天罚阵呢?万一她不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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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霍鞘行礼。
“让大家转移到幽都山上吧。”阮清璃道。
“……殿下。”墨书欲言又止。
“我若是不在,还望国师大人,能好好主持局面。娘亲有一个妹妹,不知道是否还在人世。等这场争端结束,国师大人请派人去找一找。至于王位……”
“殿下,此事等殿下回来以后再议不迟。”墨书打断她。
阮清璃轻笑:“国师大人见惯风雨,怎么此刻突然婆妈起来?小孩子闹着玩打擂台之前,都要签生死状。清璃安排好这些,不是很应该吗?”
墨书轻轻摇头:“殿下会布天罚阵,断没有失败的道理。只是殿下心存仁慈,总是想着点到为止,人不犯我就好。但是,仗一旦打起来,并不是人力能控制的。臣……,臣认为殿下一定能回来。臣希望殿下记着,整个魔界还指望着殿下,万不可存不必要的仁慈。”
“战场上,哪有必胜的道理?”阮清璃轻声道,“若我回不来,请国师,代为选择新的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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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习习,明月如水。
阮清璃独自站在青鸢峰上,看着仙门百家浩浩荡荡地走来。
为首的是谢澄明,身后跟着的,是谢灵均。
月华如水,君子如玉。
可惜呀,这君子,是来取她性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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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罚之阵,其实在人界的书籍里,有过很详细的记载。虽然没有讲阵法如何布置,但对于阵法的后果,如何躲避,如何自救,都有很详细的说明。
唯一的问题是,人太多了,无法全部转移到昆仑。更何况,昆仑山上灵力充沛,对于从未修炼过的普通人,其实是致命的。但对于修仙的弟子,却是难得的福地。
于是选择变得,如此肮脏,又如此真实。
自然有人是不同意的。
比如谢灵均。他一再重复,那样的大水,即使有昆仑避险,也依然是神州大地所无法承受的灾难。
比如谢澄明。他一再质疑,如何能将那么多人同时转移到昆仑?否则,那些人的死,不就是他们的责任?
比如叶问天。他虽生气,他虽痛恨魔族,但牵扯到上古神力,却是不能不慎。
可是青循用一句话,堵住了所有人的嘴:“阮清璃手上的司幽琴,尚不知真假。她有没有本事布下天罚阵,也未可知。但若是我们就此退缩,从此,人界,将要向魔界称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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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灵均卧房。
房里只有谢灵均与谢澄明两人。
“这件事需要一个了结。”谢澄明道。
“我知道你不忍心伤害清璃,我也知道清璃不是坏人。但事已至此,两边都已经没有了退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灵均,无论你是否赞成,接下来,我会尽全力。”谢澄明道。
”兄长……”谢灵均眼圈微微红了。
”兄长,你可知这场仗到底是因何而起?”谢灵均问道。
谢澄明道:“我想是一个很肮脏的理由,肮脏得没有人敢说出来。可是,我阻止不了这件事发生。我阻止不了仙门百家,也阻止不了清璃。我一直在想,我那样用小手段保护清璃,是不是弄巧成拙,才是真的害了她……”
谢澄明跌坐在椅子上,脸上是罕见的疲惫和颓废:“我大约是太没用了。一开始我来的时候,我以为我能保护九疑山庄,也能保护清璃,维护我心里的正义,守护天下太平。却原来,我什么都做不了。”
”兄长,“谢灵均跪下来,握住谢澄明的胳膊,仰头看着谢澄明的眼睛,”灵均谨遵兄长教诲,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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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殿下。”青循道。
阮清璃微笑着点点头。
“公主殿下何以半夜在此?”青循问。
“看星星。”阮清璃道。
青循四周一看,整个青鸢峰,竟然就只有阮清璃一个人。
他沉下脸:“公主这是真看不上我们这些老骨头啊。”
“长老这说的是哪里话?清璃素来不喜欢人多。若是人多了,是看星星呢,还是看人呢?”阮清璃问道,仿佛一个天真的少女在真心求救。
“殿下说得有理,是老头子思虑不周了。”青循冷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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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一道冷箭射向阮清璃。阮清璃微一侧身,躲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