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二当家的意思,也是不忍心黎风寨的后代同样被视为是流氓草匪,还要随时随地冒着被官府砍头的风险,我现在可以给你提供一条生路,能救你黎风寨上下的一条生路。”沈念一边说着,一边又往茶杯里注入了黄绿色的茶水。
那淅淅沥沥的声音,像是直接落入了陈世麒的心中,有些难以置信,又有些迫不及待。
茶壶落于桌上,那清脆的声音仿佛又使他再次清醒,“等等,我现在才反应过来,你就凭这一枚令牌就想让我相信你?凭你巧舌如簧的一番话?如何能证明你说的是真是假?”
“我凭什么相信你?”陈世麒话音落地,不再惶恐,这底气也不知是从哪里又撑了起来。
沈念却是不急不躁,“除了那令牌,我还有一个东西,等你看了之后再做决定也不迟,若那时你仍然不愿相信,我也就不会在黎风寨上继续浪费我的时间了,改日给陈大姐烧些纸钱聊表歉意,同样无愧于心。”
“什么东西?”
“陈一珂离开之前给你留下了一封信,在她卧房右侧第二扇窗户外的柳树之下,你在那里挖出来一个盒子后打开看看,里面正是陈一珂留给你兄弟二人的一封信!”
话音落地,沈念看着陈世麒火速消失,哐当一声,木门险些都被踢坏。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男人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了沈念的面前。
他脚步似是有些踉跄,手上拿着一封泛黄的书信,指尖明显粘上了黄色泥土的痕迹。
未等他开口,沈念便说,“那信的内容,应当是陈姐姐对你和陈世麟的期望吧?若是她复唐失败了,便盼望着你能引领着寨子里的兄弟们走上一条正路,不要继续在刀山剑雨中求生。”
此刻,陈世麒的眼中没有了怀疑,眼中满是期盼和渴望。
沈念继续攻心道,“你可以信任我,因为你那致力于匡扶李唐神器的大姐,却被夜庭卫杀害,我不敢为她立下石碑,以防被夜庭卫掘尸羞辱。”
“今日我念着和陈一珂的交情才好意提醒你,若是错过这次机会,就只有砍头这一个结果了,任你们再发展更多的弟兄,又如何能逃得过北陈军的围堵?敌得过洛城皇帝的剿杀?”
“黎风寨和陈世麒但凭姑娘驱使,只求能救我上下弟兄和他们的家人一命!”话音落地,陈世麒跪在沈念面前,重重地对她磕了一个响头。
沈念扶起陈世麒,终于再次说起此行的最终目的,
“王爷派我去打最近时不时南下扰民的一个突厥部落,你大概也知道那个邪乎的传言,因着这个不能说的太宗附身,王爷便选派我一个并非北陈李氏出身的女将去打。”
“而你们黎风寨的生路,便生在这群突厥人的身上。”
沈念用桌上的茶壶给其倒了一杯茶水,话音停落,意味深长。
已经隐约猜到了这个小女将的话外之音,陈世麒问道,“北陈军这次出了多少人?”
“五千精兵,这其中不知道有多少军士已经相信了那个太宗附身的诡言,如此只怕做不到速战速决,甚至恐生事变。”
“事实上,此次战役,不仅仅是我对你的帮助,更像是你我之间的一场交易,你黎风寨也在帮助我,我们双方都能得到好处。”
仿佛是这句无关感情的交易才是最终的一把火,彻底烧毁了陈世麒眼中的犹豫不决,此刻的他连身板都更加挺直了一些。
“把你们的人从各个镇子、村子里全都喊出来,北陈军加上你黎风寨上千名弟兄,对于此行打突厥人来说足够了。届时清扫战场,返军之后,我会对王爷说这群突厥人当真服用了一种神药,可以一敌二,战场上多亏了黎风寨兄弟们的帮助,才免去了众多北陈军士力竭而死。”
“结束后王爷必定要召见你,那时你再将黎风寨里你和陈世麟的争斗全盘托出,就算没有争斗你也要编造夸大,和前些日子迫害了王府女眷那群人彻底割席。王爷爱军如子,不论内心有多少怨气,他也必须要顾念着你对北陈军士的救助情谊。”
“我在一旁再帮趁着几句好听的话,引着黎风寨往功过相抵的话术上走,就算今后黎风寨必须解散,弟兄们无处着落,也好过因着三当家前阵子的错儿而惶惶不可终日,每日担忧性命不保。”
“二当家此前对北陈王府是避之不及,如今换个思路主动去帮助北陈军士,路子虽然凶险,却是可能得到最大的成效,王爷是陛下亲子,若是他愿意出面将你们收编,洗除你们盗匪的身份呢?北陈王镇守北境多年,为人正派,赏罚分明,美名远扬,二当家,或者说北境的所有人多少应都听过。”
“将军号令,世麒无所不从!”几番话下来,沈念仿佛说了来到北境后最多的一场对话,口干舌燥,杯盏又一次续上后,只看到男人对着自己拱拳,称呼已然是换了一个。
“有黎风寨弟兄们的加入,这会是场必胜的战役。”沈念察觉到陈世麒被她带上高帽后,脸上明显的喜悦之情。
这场密谈,耗时许久,结果如她所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