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面纱重新带好，李瑾毓仿佛已经忘记了刚才的惊魂一刻，拽着沈念便要往那人来人往的豪华酒楼里进去。
“我们去瞧瞧这洛城最豪华的酒楼是个什么水平，嘿嘿！”她兴致越来越大，却没有注意到身旁沈念的异常。
银锭一亮，本是表皮假笑的小二立马换上了一副真诚无比的笑脸，领着二人挑选了一间视线良好，刻意俯瞰洛城繁华街景的雅间。
“这里安全，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你先待一会儿，帮我做些遮掩，我去看一看跟在后面的尾巴是谁！”
李瑾毓脸色一变，玩乐的好心情顿时全无，眼神慌张，不想让小师父身处险境，可心知自己只能帮倒忙，只好点了点头，答应乖乖待在此处，不给小师父添麻烦。
沈念藏在拐角处，屏住呼吸，心生疑惑，这不像是夜庭卫的行事作风，拙劣的跟踪技术，倒像是刻意让自己发现一样。
眼角出现半只黑靴的那瞬间，她动作如风，腿上用力，将那人踹入一旁的空房间，还未站稳之时，弯刀便已经抵于此人的脖下。
不像是夜庭卫，腰上甚至没藏着刀，命悬一线也没有反抗的意愿，扒起他右臂上的衣物，手臂上赫然是那暗卫特有的印记。
“我知道你现在感到很奇怪，我说出个名字，你便知道为何我不反抗了。”
沈念左手持着弯刀又贴近了一丝男人的脖颈，刀刃上已经沾染上了一丝鲜血。
男人眯着双眼看着沈念这带着面纱的脸，丝毫不在乎那鲜血顺着脖颈滑落，浸染了自己的衣物。
“陈一珂。”
沈念心中一惊，夜庭卫只会知道陈一珂的代号，绝不会知道她的本名，就连沈念自己也是在其濒死之际才被告知的这个名字。
可是这个明显是暗卫的人却知道，她有了一个猜测，此人正是那未暴露的钉子。
当初在洛城，一众复仇联盟因着相似或部分重合的复仇目标，偶有联合行动，信息会选择性共享，可直到陈一珂死之前，她才告诉自己暗卫里有她可以绝对信任的钉子。
可陈一珂还说了，哪怕是她们全部死干净了，那钉子都不会冒着暴露的风险来帮助自己人，这也是他和陈一珂之间的约定。
而此人，正是陈一珂那没有互表心意的爱人，她本以为会是和陈一珂年龄相仿的男子，可如今看来，竟是还不到三十的模样。
“陈一珂不是说你绝对不会暴露吗？为何现在会主动找上我？”沈念疑惑道。
“风声过了，阁里抓得松了些。”钉子轻飘飘地一句话，却让沈念一瞬心梗。
她自然知道是什么风声，那几个曾经一起战斗过的人，因着沈之瑜的背叛，大多丢了命。
那人一开始靠着“女”色魅惑住了武克申，给了几个同伴逃命的时间，最后却又用她的背叛夺走了更多人的性命。
陈一珂临死之前还开着玩笑，沈之瑜让她多活了一段时间，一命还一命而已。
到死之前，陈一珂都没有怨恨沈之瑜的背叛，可那多出来的几条性命，沈之瑜还得起吗？
“我一人孤军奋战，势单力薄，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才能给陈一珂复仇。”
钉子的声音将险些迷失在仇恨中的沈念重新拉了回来，她收起了弯刀，阖上木窗，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你不恨我吗？我是沈之瑜的亲姐姐，你还敢相信我？”沈念不解。
“我潜伏在夜庭卫，知道你逃走后一直被追杀，手上不知有多少夜庭卫的人命，你和你妹妹不一样，无须担心你会倒戈。”
“虽然我恨极了你妹妹，可我看着你似乎比我更恨自己的妹妹，与其找一个陌生的，不知是人是鬼的同伙，不如就还是找你。”
“如今你有这将军的身份，在那小郡主身边，进出皇宫自由，最是合适不过。”
一番话下来，钉子解释了自己为何愿意主动找到沈念，理由看起来十分充足。
“只有你一人知道了我的身份？还是说夜庭卫都知道了。”沈念心中警惕不消。
“我想着你必定会从北境回到洛城，郡主贺寿是个机会，进城时便去瞅了一眼，也没抱什么希望，一众侍从里没有身形相符的，只有带着面纱的将军看不清面容，无法确认。今晚也是巧合，叫我意外看到了你的真面目，这条街上没有其他暗卫，只有我一人当值，所以你大可以放心。”
钉子的话让沈念放松了下来，若是还未行动便暴露了身份，让她如何再有其他动作？
“此次洛城之行，我待不了多久，天子脚下，夜庭卫的大本营，没办法有大动作，而且仅凭你我二人，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但是我有一个计划，不一定能有翻天覆地的结果，此番若是有你的帮助，倒是可以一试。”
“什么计划？”钉子迫不及待，他潜伏在夜庭卫中，一边装着是这群走狗中的一员，一边忍耐着为陈一珂复仇的念头，日渐痛苦，他近乎溺水而无法呼吸。
“今天耽搁太久了，我还有同伴，改日详谈。”沈念站起了身，她怀疑小郡主等久了会生气。
“等等！”钉子却在沈念离开之前有喊住了她。
犹豫了一番，钉子还是开了口，“谢谢你给陈一珂敛尸，冒着自己也被抓的风险，都要保全她的尸首。”
“我给她找了块宝地重新安葬，也方便祭奠，你要是去拜祭的话别找错地方。”
沈念停顿了一瞬，没有回头，只是说道，“等复仇结束，希望我还能有命去祭奠她。”
待沈念回到那可以俯瞰一整条街景的雅间时，却没有她想象中的怒火，小郡主一脸关切，问自己有没有受伤。
沈念心中一酸，却说不清自己为何感到心酸。
是了，因为她说过自己被夜庭卫一路追杀到北境，所以小郡主等了许久也只是担心她会受伤。
她避开了她的目光对视，说道，“是夜庭卫，我解决了那人，除掉痕迹费了点时间。”可她必须要做些隐瞒，此事并不适合让她知悉。
李瑾毓下意识觉得小师父所说的是指毁尸灭迹，便有些不敢去拉她那刚杀了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