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尔维娅平静地截断了父亲的话。“我愿意。”
空气一时间陷入沉寂。希尔维娅在脑海中飞快地组织语言,一时间忘了关注父母的回应。
“我没有置身事外的可能性。”她谨慎而坚定地开口,试图让自己的分析听起来有理有据,“几分钟之前,你们默认了我的推测:伏地魔的野心远远不只是打压和消灭所谓“低贱的血统”。混血的身份足以证明,血统论只是他掠取权力的借口。”
“为了达到目的,伏地魔煽动纯血家族来残害混血和麻种。对后者迫害,或许出于他的本心,然而对后者的拉拢,则纯属战略性行为。追求权力的过程从来排他。换句话说,当伏地魔足够强大,所有巫师——包括那些自命不凡的纯血家族——都会被他踩在脚下,永无翻身之日。既然是这样,每一个看清真相的巫师,又有什么理由不加入呢?”
希尔维娅仍然有些虚弱,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让她体力不支,开始微微地喘息。维德下意识地支起肩膀好让女儿依靠,蓝色的的眸子里却流露出严肃的神情。
“你说的每一句都很有道理,可都不是我们真正担心的。”他一字一句地说,“你足够勇敢,足够聪明,足够坚定,可是——我恨这么说——你有些太看轻自己的生命了。”
艾尔莎狠狠地捅了一下维德的胳膊肘。然而希尔维娅并没有注意到父母之间的小动作,她被父亲一针见血的话弄懵了。
“……我有吗?”
维德不忍心点头,却并不打算改变说法。
“贪生怕死总是可厌的,舍弃生命却总能得到崇敬。可是希尔你知道吗,所有爱你的人,恐怕都宁愿你是前者。”他望了望艾尔莎,“当我们知道你为了毁掉多洛霍夫而主动放弃自己,我们很难过,真的很难过。我知道你明白情况危急,因而不自觉地让自己肩负上责任。可是记住,再重的责任都比不上你自己的生命,好吗?”
希尔维娅怔怔地听着,每一个词语落在耳朵里都带着沉甸甸的重量。
如果不是父亲一语道破,她可能永远也意识不到自己内心潜在的自毁倾向。她一早就知道自己生命的界限,因此为人处事都有意无意地少了些许顾忌。对别人抑或对自己,都是一样的。
“我很抱歉。”她微微垂下眼帘,“真的。”
维德摇摇头。“你没做错什么。当初我们选择了你,也就选择接受你的一切。在这个战争的年代里你可以选择加入或是逃避。选择前者注定冒险,我们要做的,恰恰是让这份冒险发挥最大的价值,你说是吗?”
希尔维娅沉思良久,毅然点头。
“给我半年时间。”她为自己划定了期限,“在这期间,我会找到能够发挥价值的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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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方案,实际上并不好找。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希尔维娅能做的事情极其有限。哪怕邓布利多再看重她的天赋,也不可能放任她这个未成年学生加入凤凰社,和其他成员一起在战场上拼杀。偏偏她的情况极其特殊,生命的界限让她容不得片刻耽误。双方为难将希尔维娅夹在了中间,让她陷入焦灼的情绪。
好在她并不是无事可干。虽然相比于其他小巫师,她大脑中的各类知识储备量算得上丰富,然而把这些零碎的信息收揽起来,就会发现它们用于作战还远远不够。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加紧积累一些实用的知识素养。
比如袭击事件背后的手法。那是一种古老的如尼文诅咒,在那本名叫《尖端黑魔法揭秘》的书上有过记载。当初维德审讯多洛霍夫的时候,顺便扣下了那本书,收藏在格欧菲恩庄园的藏书室。希尔维娅曾经看见过一眼……
犹豫片刻,她就摸进了藏书室最隐秘的角落。
格欧菲恩庄园的藏书室,规模和霍格沃茨的图书馆差不了多少,然而里面的书大多不是面向学生的,自然没有那么温和。也正因此,希尔维娅被允许进入藏书室随意翻阅,也就是近期的事情。
找到目标足足花了一个小时。黑色皮面,纸页已经泛黄发脆,也不知多洛霍夫从哪里搞来的。她仔仔细细地用魔杖在封皮上点了一遍,这才小心翼翼地翻开。
如尼文,如尼文……她心惊胆战地翻着,一心期盼着早些找到想要的内容,这类的书籍她不敢仔细阅读,她知道在没有足够的定力的情况下冒然接近黑魔法,无异于自毁。
翻着翻着,手指忽然被扎了一下。她连忙撤手去看,原来只是个硬硬的折角。内侧被掩盖住的部分,落着极小极浅的三个字母,不仔细看,甚至看不出来。
C . H . G
希尔维娅本能地认为这是一个人名,然而她认识的人里没有谁的名字缩写是这三个字母。而且这本书不久前才落到父亲手里,过去的历史她无从得知。
她放弃了考据,转去阅读这页的内容。没读几行,便有个陌生的词语跳入眼帘。
Horcrux。
魂器。
“……制作魂器的过程就是把灵魂分裂开,将一部分藏在身体外的某个物体中。这样,即使你的身体遭袭击或者毁坏,你也不会死亡。因为还有一部分灵魂在世间未受损害。成功制作魂器,必须以杀戮为前提,并需使用极为残忍的手法,以保证被害者产生极深的怨念为你所用……”
没读完一页,希尔维娅忍不住啪地合上书,书页夹出的飒飒阴风吹的她浑身乱颤。
对于多数小巫师来说,黑魔法是一片几乎未曾踏足的陌生地带。从前她自认为胆大,敢于涉足禁区来威慑令她难以忍受的人和事。直到今天,她才猛然发觉自己是无知者无畏。
无论怎样,她不能让自己陷进去。
她集中精神,尽量只阅读而不思考,终于找到了想要研究的如尼文,而后用复制魔法记下了对应的内容,打算适时交给父母或者邓布利多。做完该做的事情,她合上书页,抚了抚光滑的皮质封面,郑重其事放回原处。
她又想起了书页上那个不得而知的名字,那个勇敢的探索者。她无法想象他——或者她——为何要做下那个标记,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该祈祷那个人没有陷入深渊。
反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又何必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