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紧床单。
五条悟没有换家居服,穿着我不太熟悉的咒术高专职工的制服。
他从咒术高专毕业后就成为了高专的教师,在咒术高专有自己的宿舍。只是有我在家里,他很少住在那边。
这还是头一次他在家里还如此穿着,好像只是回来拿一下东西,马上就要离开。
我抢在他前面开口:“悟,对不起。”
对不起瞒着你;
对不起明知道你天天为了我的病四处奔波却闭口不言;
对不起杀了夏油杰的父母;
对不起无法给你十足的信任。
五条悟无波无澜地站在不远处。
他越是平静,我越是害怕。
我甚至希望他能和之前一样,关我暗室或者给予我其他的惩罚,最起码这样代表事情可以解决。
窒息的死寂下,五条悟摘下了捆住眼睛的白布。
冲天的白发散落下来,让他周身令人恐惧的淡漠消散了些许。
我还未能喘息,就听他云淡风轻地说:“夏夏,小理子死了。”
“……”我喉咙梗塞了一下。
“硝子寻找了去处咒术的咒具,断掉了你们之间的关联。断开后,小理子就去世了,以后你不会再疼了。”
他平心静气地诉说着发生的一切:“夏夏,不需要维持小理子的生命后,你杀了那么多人,足够你长生不老了吧?”
“悟。”巨大的、无法控制的慌乱让我再也维持不住冷静,我一把扯下吊瓶的针,起身想去抱五条悟。
五条悟后退了一步。
我怔在了原地。
地板寒凉,我踩在上面没多久便被冻得浑身发抖。
我还是倔强地盯着五条悟,双眼通红。
五条悟没能坚持太久,那么多年来,保护我已经成为了他刻在灵魂里的本能。
他疲惫地呼出一口气,上前来弯下腰将我打横抱起,将我放在床上后又体贴地为我盖好被子。
他没有和我对视,径直地搬来一张凳子坐在床尾,拿着暖宝宝贴上我冰凉的脚。
“夏夏,以后照顾好自己,不要那么任性了。”他说。
“……”我喉咙干涩,不敢置信地盯着五条悟的发旋:“五条悟,你抬头看着我,你什么意思?”
五条悟没有回话。
待到我的脚重新恢复了温度,他才站起了身,湛蓝色的六眼如死水般平静地凝视着我。
那眼睛里没有了我熟悉的纵容,没有了亲密之时的危险,没有了和我打打闹闹时的笑意。
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宣布了我的死刑:“这里面是离婚申请书,我已经签字了,你可以等你能接受的时候再签。”
“轰——”
我想,一定是我出现了幻听。
他在说什么?
那个幻觉一般的五条悟还在继续说:“附件是离婚协议,五条家超过半数的产业、不动产和流动资金归你所有,我为你寻找了专业的经理人,你不用担心如何运营。”
“我为你申请了东京大学,专业暂定经济学,校长我已经打过招呼,你随时可以更换专业。学校旁边我为你置办了房子,也为你安排了人照顾你饮食起居,如果你不满意可以自己换掉。”
“夏夏,你自由了。”
“……”我浑身都在抖,我的脑子一片混沌。
我除了发抖做不出其他的反应。
我很怕,即将失去一切,连未来都不知道要如何走的害怕。
我绝望地和他对视着,绝望地问:“你要抛弃我吗?连你也要抛弃我吗?”
我甚至舍弃了自尊,拽着他的袖子卑微地求他:“悟,你不能抛弃我,我哪里做的不对我可以改,我求你不要这样……我什么都能改,我知道我很多地方都做得不对。我知道我的性格不招人喜欢,是你一直在迁就我;我知道我恶毒、自私,不愿意听你的话去保护普通人。这些我都可以改啊。我求你了,不要这样,给我一次机会……”
五条悟有一瞬间移开了视线。
刑讯犯人时连情绪波动都没有的五条悟,居然也有避开“犯人”视线的时候?
他在我崩溃的神情下直白道:“五条这个姓氏,如果你想,你可以继续冠着;只要我没死,五条家会一直庇护你。如果你不愿意,你随时可以改。在你愿意签下离婚申请书之前,我们之间的问题不会有第三人知晓。”
“我会为你准备好咒具用于自保,如果遇到了无法解决的危险,你可以使用咒具传送到咒术高专。”
“哈……”
我笑了出来,眼泪却争先恐后涌出来。
我彻底确认了,五条悟下定决心了。
他不要我了。
我抬起头,让他能看清我神情中逐渐升起来的癫狂与狂躁:“五条悟,你为什么一定要赶我走?”
五条悟平静地将我散乱的头发拨弄到脑后,他宽大的手掌轻轻地擦干我眼角还在不断滑落的泪水。
可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五条悟,我跟着夏油杰去救你的那天,我在路上像是一个古人。我不知道他们聊的电视剧是什么,不知道他们敲敲打打的一块板是什么,我甚至不知道手机居然变了款式。我和社会外界完全脱离,你在这个时候,说我自由了?”
我惨笑着指出现实:“我是一个被剔除了利爪的家猫,你给我的不是自由,是遗弃。”
“你赶我走的原因是什么?”
“是因为我瞒着你我觉醒了咒力吗?可我下定决心接受你的囚禁,下定决心绝不踏出五条家一步。一个被关起来的金丝雀,有没有咒力有区别吗?”
“还是因为我杀了那些人?如果你觉得我罪大恶极,你为什么不让咒术高层来处置我,他们才有执法权不是吗?你一边想要维持你的清风霁月,和我这个罪人划清界限,一边又不舍得杀我是吗?”
只是为了这些人,五条悟便弃我于不顾。
那何况是全世界是砝